而二人身后闯祸的恶犬此时却仿佛不干己事一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胡作非为便登堂入室已然触怒龙颜,眼前两个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倒楣家伙因为自己的缘故小命系于游丝一线,仍旧神态倨傲的昂首蹲坐着,时不时猛地抖抖脑袋,甩落渐渐消融的积雪,雪水四溅,众人连忙引袖遮面,而两个内监却一动也不敢动,任凭冰凉的雪水迸溅得一头一脸。
皇帝脸色铁青,“混帐东西,尔等二人为何没有拴好恶犬,任这两个畜牲肆无忌惮横行禁内,若是冲撞惊吓了某位主子,就算坎你们十次脑袋又有何用。”
二人磕头如捣蒜,饶是地毯厚重消音,但是一声声持续不断的咚咚闷响却在静可闻针的暖阁之中显得异常清晰,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皇后仿佛心有不忍,小山眉皱了又松,松开又皱起,略显踌躇才朝皇帝温言道:“陛下息怒,今日后宫开宴,奴才们趁空偷点懒也情有可原,陛下素来宽仁广正,这点小事权当是个插曲,不如就开恩赦免了吧,再说今日齐聚不易,何苦为两个奴才败了兴致。”
“奴才万死难辞其咎,求陛下开恩,娘娘开恩,奴才知错了,再不敢犯。”二人带着哭腔,舌头颤抖,颠三倒四。
皇帝不语,依旧脸色阴沉,半晌,忽然冷哼一声,指尖转了转翡翠扳指。
“也罢,今日本是为取乐,看在你家娘娘的面子上,朕便不予计较,回去各领二十大板,朕亲自帮你们长长记性,哼,胆敢在朕眼皮子底下玩忽职守,那私下背后岂不是更反了天了,朕今日便姑且饶了你们,下次再犯,绝不纵容,还不带着这两个畜牲下去!”
二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狠狠磕了几计响头,连滚带爬地狼狈起身,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儿手臂一般粗细的铁链便要去套獒犬硕大的头颅。
众人顿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好像随时准备在搏斗的激烈时刻跃起自卫,以防殃及到池鱼之祸,谁知那两只四眼竟然毫不抵抗,颇为舒服自得地卧在柔软的地毯上,任凭内监把沉重的铁链套在颈上拴好,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对二人根本不屑一顾,连挣扎都懒得费丁点力气。
手忙脚乱地拴好了狗,两个内监已是满头大汗,胡乱拿袖子抹了两下,顾不得朝帝后告退,赶紧牵着铁链欲离开,可是两只四眼就是趴着不起来,仿佛铁了心不走,任凭内监狠命地拽,就是使了千金坠一般岿然不动,两个内监憋得满脸通红也无济于事。
皇帝脸色愈发不耐,喝道:“磨磨蹭蹭的怎么还不速速退下,一群废物,连畜牲都看不好,那朕留你们何用。”
见皇帝呵斥,二人更加慌了阵脚,脸色红红白白,只知道一味地使出吃奶的劲儿拉那铁链,孰料力量悬殊,这点力气对于四眼来说跟挠痒痒似的,拽到地老天荒也是白费。
瑞恩看得两眼冒光,嘴里念念有词,我支棱起耳朵细听,隐隐约约竟然好像是给四眼加油,不由得失笑,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人犬继续较量,众人见獒犬虽然相貌凶神恶煞,但是孤傲轻狂,典型的目中无人,渐渐地也就放下心来,看热闹似的旁观龙争虎斗,竟也津津有味。
皇帝面上挂不住,脸色阴沉,超强风暴隐隐在酝酿当中,眼看便要大发雷霆,两名内监小命危在旦夕,皇后眉头紧蹙,最终却没有说什么,蒋德妃倒是安然自得,涂满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拈了一颗去了薄皮的松子仁,慢悠悠地送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