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的冬夜荒原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摇摇晃晃地渐渐走远,夜风撕扯,模糊了轮廓,仿佛将一去不复返地永远溶入黑暗之中,又好像回到原本属于的归所,漆黑广袤的苍穹之下,一双淡去的背影渺小脆弱有若沙砾轻尘,却在有些静静凝望的眼中从此定格。
“贺老三的事情多谢了。”黄蜂终究没插手,我到底感激,趁着酒意,致谢之词出口也没觉别扭尴尬。
黄蜂好像没听见一般,依旧背着手迈着醉步,一脸惬意的表情,许是酒力上头,脸色不变,桃花眼却是前所未有的璀璨明亮,光华流转之间,仿佛能够照亮整个黑夜。
咦?没反应,拿架子不屑搭理我?斜眼觑着黄蜂,黄蜂感应地甩了甩脑袋,我忍不住喷了,忽然发现这小子有时候瞒可爱的,特有想逗逗玩,吃吃一笑,胳膊肘狠狠地捅了黄蜂一下,嘴里痞里痞气道:“嘿,妞儿,别这么拽,给爷我笑一个,乖。”
黄蜂怔了怔,然后止步站定,慢慢转过头来,桃花眼危险地轻轻眯起,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唇角一点一点勾出淡淡的弧度。
据说耗子喝高了,掳起袖子满世界找猫单挑,此话我信,反正此时此刻在我星星满天裸&奔的眼中黄蜂便是那一推就倒的纸老虎,嘿,小样儿,还敢撂脸子,你谁啊你,脸跟锅底似的,告诉你,少吓唬我,老娘我不怕你了。
“哎呦,不乐意啊,那爷给妞儿笑一个吧,妞儿学着点啊。” 说完仰着脸一呲牙,“嘿嘿嘿。”
黄蜂黑线,嘴角抽了抽,有点惊悚又有点怜悯得瞅了瞅我,摇摇头,没吱声。
从上林苑回宫之后,几个当事人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次提起那个荒原之夜,也没人再碰触关于惜若水的龃龉,那个晚上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而记忆中支离破碎的残章片段也不过是酒醉之后的蝴蝶梦,至于谁是蝴蝶,谁是周庄,不清楚,不过似乎谁是谁是谁没有什么区别。
回宫之后萧祁第一件事便是高调进献了火狐皮,众人交口称赞八殿下纯孝,皇后甚慰,趁着皇后心情大好,我委婉地表达了对父母的思念,以及未在身边尽孝的遗憾,皇后心有戚戚焉,广袖一挥,我的宫中小住便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离宫前夜,我和瑞恩在熙蕊暖阁小酌,还有一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萧祁。
萧祁那晚上格外来劲,面目狰狞,句句呛着我说,还叫嚣着要和我拼酒,见我跟仇人似的,好像我欠着他几处房子几亩地,瑞恩看不下去了,搬出萧郑才把萧祁吓跑,弄得我一头雾水。
因第二天要早起去各处拜别,瑞恩也早早告辞了,我简单盥洗后躺在榻上,眼睛直勾勾睁着,听着窗外的梆子,全无睡意。
最近经历的事情有点多,有点乱,尤其是入宫这段时间以来,包括上林苑游猎之行,一桩桩接踵而来的事情闹得我措手不及,好像被牵引着向某个预定好的结果有条不紊地前进,大有山雨欲来的架式,时常有点预感,我平淡无奇的生活将要被什么打破,蝴蝶扇一扇翅膀可能引起一场大风暴,现在这一连串的琐事不知道要带来怎样的狂风骤雨。
思绪纷杂纠结,越发不觉得困了,屋内漆黑一片,守夜的宫女大概耐不住困顿偷偷打盹了,索性披衣而起,摸过一盏琉璃灯,稍稍调亮些许,我趿拉着鹈鹕头棉鞋,摸索着走向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