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这张支票,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我们唐家的人了。”
叶珈缓缓的抬起头,望向鎏金梨花木台后的声音的主人,神色平静的拾起了被随意丢在面前茶几上的白色纸片,只是嘴角的抽动让人察觉到了他心情异样。
纸片上的一串数字让人晕眩,换作是旁人早就因为这笔财富而欣喜若狂了,然而叶珈所感到的只有心底的一片冰冷,不疼不痛,却深入骨髓。
“太少了。”叶珈微启嘴唇,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的说出了三个字。
“以庶子的身份而言,给你这些钱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鎏金梨花木台后有人说道,却不是刚才那个沉稳且威严的声音了,说话的人明显还年轻,这从声调中那毫无掩饰的张狂和鄙薄就听的出来。
叶珈不置可否的一笑,却是把目光转向了说第一句话的中年人。
上位者的气势在中年人身上一展无余,眼中精光不时闪过,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在和叶珈对视了两分钟后败下阵来,率先阖上了双目。
“父亲……”中年人身边侍立的年轻人看到自己的父亲有些异样,不由出声相询,刚才出声斥责叶珈的也正是他。
中年人没有说话,不过那抬起的手掌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房间中一下静得针落可闻。
须臾,中年人面色略显沉重的睁开眼睛,右手飞速的在新支票上写下了一串更长的数字,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年轻人见此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开,只留下叶珈一人默默伫立在梨花木台前。
“你欠妈妈和我的,永远不是金钱所能弥补的。”半响,叶珈恨声自语。
……
叶珈从后视镜里最后望了一眼唐家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大宅,然后再不留恋的踩下油门,开车绝尘而去。在他的身后,唐家大宅两扇十余米高的镂空雕花铜门渐渐闭合。
庶子,是的,不要怀疑,这个普通人看似已经成为老古董的称谓依然存在于当时的众多豪门世家之中。
叶珈就是这样的一个庶子,一个曾经属于中国顶尖豪门唐家的庶子,如今已经因为母亲的故去而成了无根飘萍。
中国的顶尖豪门大多沿袭了封建时代的生活方式和家规:家主可以有多房夫人,但是却只能有一位正房夫人,正房夫人所诞之子方可继承正统,称为嫡子嫡女;而其他夫人所诞皆为庶子庶女,如果他们的母亲在家主过世前便死去,庶子女就会被逐出家门。
庶子是没有资格使用家主姓氏的,叶珈的母亲姓叶,所以叶珈也跟着姓叶而不姓唐。
对于庶子而言,最好的命运莫过于等着当代家主去世后,被新家主,也就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分配一个家族企业内无关痛痒的职务,然后提升一级奉养,最后衣食无忧、索然无味的过完一辈子。
不过叶珈没有那么“幸运”,随着那个在世界上唯一疼爱他的母亲去世,他只能拿着一份奉养离开。那份奉养在常人看来是不少了,可对于豪门世家而言,也不过就是打发叫花子的水平。
亏得叶珈在这世家氛围中从小养成了冷静务实的个性,没有像那些肥皂剧中的主角们很牛的在自己老爹面前把支票撕得粉碎然后扬长而去——那样只会把自己陷入绝境。相反的,他还充分利用了那个冷漠的家主父亲对他母亲的最后一点留恋和歉疚,成功的获得了一笔让人乍舌的奉养费。
叶珈左手捏着衣兜里的支票,右手握着方向盘,视线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只是泪水却一直没有流出来。叶珈在咬牙忍着,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所以他不能掉眼泪。
车子不知不觉间就从唐家大宅所在的郊外开进了市区,叶珈稍一犹豫,便驱车向自己念大学时候名下的房产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