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那只不过是个过程罢了。假设你做出跟人一模一样的人偶,既然能作到那种地步,应该要继续朝更高层次迈进。若是魔术师,就绝不会满足与现状!”
“所以啊,若是跟我完全一样的人偶,就算在我死后也会和我一样去追求更高的层次吧!看就算我不在了,结果也不会改变。”
青年只是静静听着,在他恍惚了一阵后,否定般地摇了摇头。
“那只是狡辩!自己——身为绝对自己的本身绝对无法完全舍弃!我就因为是我所以才会留下我。就算有跟我一样的东西,结果也一样,我也不会把柯尼勒斯·阿鲁巴这个存在让给他!在历史留名的是不是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无法观测在历史上留名的我,那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阿鲁巴一边抱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反驳眼前的人偶师……他的本能告诉他,如果不这么做,所拥有的一切都将被否定。
终究拘泥在本身的自己,还有选择舍弃本身的橙子……这差异,是一道分隔凡人与天才、令人绝望的墙,这都是因为绝不能承认这件事的缘故。
“这是想法的不同啊,阿鲁巴。我不但不会怪你,而且我也羡慕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成那样,我会在活动中的我死亡时觉醒,因为刚刚那个橙子所得到的知识曾被记录下来,如果继承那些东西,我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了。
接着,我会在作出跟我完全一样的人偶后再度沉眠吧!在制造一样的人偶时,我毫无疑问的是本人。所以说,刚才被杀死的我,搞不好是原始那个我也不一定。
不,原始的我可能在连我也不知道的地方沉睡着。但因为都是完全一样的容器,所以早不存在所谓分辨的方法。
虽然全都是一堆‘不一定’,但这就是真实。跟打开箱子前都不知道死活的猫一样,重要的是目前发生的现实吧?
就因为这样——我毫无疑问是苍崎橙子,说的简单一点,既然我在这里,你刚刚破坏的就是伪物了。”
接着,她便把手伸向放在地板上的行李箱。阿鲁巴则愕然看着与自己能力相差太多的对手。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已经能够从那个‘魔术师杀手’造成的阴影中逃离出来了呢,那个只要是魔术师就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仅仅是从他手下生还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结果,就算如此,你也没有丝毫长进啊。”
“……是这样吗。并不是荒耶放过你,而是只要你活着,就不会让下一个你开始活动——但为什么你说无法战胜荒耶呢——”
橙子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看着穿红大衣的青年。
阿鲁巴已经无法再忍受那股恶寒,用双手抱紧了自己……但寒意,却更加地强烈。橙子的眼神想机械一样,明明不带任何感情,却带有很明显的杀意看着他。
阿鲁巴不知道他有这种眼神,在学院时也不曾看过。
他无意间想起,自己到目前为止所知道的苍崎橙子,真的是本人吗?说不定现在这个无言又静静站着的模样,才是她毫无隐瞒的真实自我呢!
没有感情也没有自我,非常象魔术师的存在的一种形式。
在这么想的瞬间,他至今对苍崎橙子抱有的复仇念头全瓦解了。
到目前为止,自己到底为什么对那种东西抱有妄想呢?到今天为止的自己,真的憎恨苍崎橙子这个人吗……至少,他所知道的苍崎橙子不一样。
她变得能轻易将越卓越就越难舍弃的魔术师的自我抛开,俨然成为一个怪物了。
没错,他遇见的橙子更像人类,自己明明一直注意那样的她……
“你——是真实的吗?”阿鲁巴不自觉露出——有如分手恋人般的哀求眼神,他边发抖边这样问道。
她格格地笑了。
“你啊!对我来说,那种问题有任何意义吗?”她冷淡地、保持太过玲珑的美丽这样说道。
※
橙子把夹在手上的烟,又抽了一口。
她的眼神在说,无所谓的话就谈到这里吧!
但他不愿放弃。
“既然你说你无法战胜荒耶宗莲,为何又回到这里——”
“倒也没有别的原因,我也不是来向荒耶宗莲复仇的。我会来到这里是别有原因的。”
橙子“磅”的一声把脚下的的行李箱放倒在地面上。哪个大过头的行李箱就算倒了下来,外观形状也没什么变化。
那个几乎跟立方体一样的行李箱,让阿鲁巴想起这跟某样东西很相似。
“你说你……不是来报被杀之仇,那你来作什么?打算阻止进行魔术师禁忌实验的荒耶吗?”
“那才更不可能呢!那件事怎样也不可能成功的。阿鲁巴,我啊,其实只是来找你的。”
“果然啊……”红衣青年点头道。
但他还是不了解,苍崎橙子说,他并不会因为被杀而记仇,而且也不打算妨碍他们的实验。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让她用这样冰冷的杀气对着我?
“……为什么。我对你作了什么吗?”
“没什么。既然活着,被恨或者恨人都早有所觉悟。说实话,你那从学院时代起就开始的憎恨还不错,因为那是我苍崎橙子优秀的证明。”
“那么,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你用那个名字叫我。”
“碰”的一声。橙子脚边的行李箱发出打开的声音。大行李箱里面,正是那股黑暗。
那黑暗的固体连电灯的光线都无法照入,就那样集中在行李箱里面。在里面,有……两个。
“这是我从学院时代定下的规矩,只要叫我‘伤痛之赤’的人,全都得死!”行李箱中发出了光芒。
是——两个眼睛。
“原来如此。”阿鲁巴点头道。自己从刚才就一直注意的箱子,潜意识里老认为跟什么东西很相似……但答案其实很简单,为什么自己没察觉到呢?
那个说成行李箱还嫌太大的立方体,不就是哪个出现在神话里,封印住魔物的那个箱子吗?
这时,出现在箱里的黑色魔物伸出荆棘般的触手,抓住了柯尼勒斯·阿鲁巴。阿鲁巴就这样被拉进箱子里去,怪物开始用数千张小口从他的脚开始吃起。
他只能这样活生生的被吃下去,在失去意识以前,他只剩下头颅的视线,对上超然看着他的人偶师。边看着这可怕的死法,她眼神边带着轻蔑。
光是看见这样的眼神,他便开始后悔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荒耶最后的话在他脑中响起,他应该早就预料到柯尼勒斯·阿鲁巴会有这样的下场吧?
最后一片脑浆被咀嚼着。
……我失败了。不该跟这些怪物扯上关系啊!
那就是,红大衣魔术师最后的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