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大叔的字,别提了,鸡爪子爬的,简直惨不忍睹。
“娃儿他娘,见信如五(划掉),物(划掉),吾(划掉),算了,那字不会写,我拽什么文啊,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看到信就跟看到你家男人一样。”
“我这边一切安好,一起跑马帮的兄弟有十四个,哦,现在只有十三个了。”
“我这每天吃的好,睡得香,就给伙计送来的货物打打称,登记重量罢了,工作强度不高,闲得很,还能挣不老少,你说掌柜的对我好吧,哈哈……哈。”
“我给你说,我这工作可轻松了,就是三天两头老是换新伙计,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也不是没有吧,老十一就挺不错,不过人升迁了,当了我们头,就是给稍银子的这位。”
“我呢,请假不方便,一时半会回不来,马帮事儿少是少,但掌柜的重视我,哎,你家男人优秀啊,掌柜的不放人,我也很苦恼。”
“你不用担心我,我给捎回来的银子,可劲的花,别心痛,咱赚得轻松。”
“上个月托人送回一百两银子,收着了不,放心用吧,来路正。”
“那什么,请人把咱家院墙修一修,瓦屋漏水的地方,买点新瓦叫人给拾掇拾掇,再捉两头猪仔,养肥了,等过年,一头卖一头宰了腌腊肉吃,再给两孩子置办点新衣裳,你就算了吧,黄脸婆一个,要什么打扮,等爷们回来,给你扯布亲手给你裁。”
“对了对了,重要的事差点忘说了,给老大请个教书先生,这么大人了,启蒙都还没启蒙,大字不识一个,丢我们老燕家的脸,我没猜错的话,这信你肯定找人给念的吧,我早就说了,不念书没出息,你还顶嘴,咱现在挣钱了,孩子的事,就得上点心,别人家孩子有的,咱家也不能少。那什么,银子富裕的话,让二妹也跟着去念吧,两兄妹好歹有个照应不是。”
“秋水家的儿媳妇生了吧,是儿是女?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记着随礼,咱家当年老大的满月酒,钱不够使,人可是给借了十几个铜板的。”
“欠的长生家的钱记得给人还了,这都好几年了,人帮过咱,别让人说咱不地道。”
“那什么,废话也不多说了,反正就这么着吧,记住别找野汉子,否则打断你腿。”
“不写了不写了,写得手酸,烦死了。”
“最后,贼婆娘,还别说,劳资挺想你的。”
陈风念完信,不知说什么好,反正心里怪不是滋味。
五号大叔跟前世当年在外打工的父亲一样,报喜不报忧,拿命称魂的工作,在他嘴里说得跟办公室喝茶看报纸一样。
秦淑芬抹着泪珠子,接回信,看不懂,还老盯着上面的字一行行瞅。
燕慕白眼圈红红的,嘴巴一瘪一瘪,小声抽泣。
燕文姬左右手背擦着泪花,哇哇哭,“娘,我想爹了,爹啥时候回来呀。”
正当陈风要去安慰人,斜地里冲出一道身影,隐含怒气吼道:“你做什么了?”
来人一阵风,挡在兄妹两身前,冷着个扑克脸怒视陈风。
喔,这不是曹墓伯曹广孝吗。
“曹叔叔,呜呜呜。”燕文姬抱住曹广孝的腿,拿眼泪鼻涕往上抹,“我想我爹爹了。”
哦,不是陈风在欺负人啊,曹广孝神色一松,拿眼瞪了他一眼,蹲下身把燕文姬抱在腿上坐着,细声安慰。
陈风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曹广孝他笑了?
偶滴个亲娘咧。
扑克脸笑起来,居然不是死人脸,从来没见他这么温柔过。
冬天里的腊梅绽放,这是在陈风脑海里闪过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