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契书在你手中,那你想如何?”柳月清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盅,这下倒也不急不气了,反倒一派悠闲的笑着问道。
这契书是官闻景当着这么多下人面承认自己拿给初七的,那她柳月清自然不能污蔑说是初七偷的了。若是跟前没这么多下人,她倒还可以封了下人口。但此时人太多,别说院里的丫环仆妇,连前院的小厮都来了几个,还有孙大夫这个外人在旁边,她岂是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的?
初七看着柳月清的样子,心里一时有些没底,毕竟这里是官府,闹腾起来自己如何也敌不过的。招手将阳阳护到自己身边,初七犹如护幼子的母鸡一样将阳阳护在身下,随即仰起头亦是轻笑道:“以夫人的心思,还怕猜不出初七想如何吗?”
现在的她只有等着柳月清出招,她才好见招拆招。若是她先泄了底,那便什么倚仗都没了,只怕是要输得一塌糊涂。
“哼!”柳月清一声冷哼,却也未接话。
周围的人见她这幅样子,自然是都埋着头不敢上来劝的。阳阳拉了拉初七,想上前出来说话,却被初七一把按了回去。她知道阳阳这个时候是极为担心自己的,所以才更不能让他出声了。
官闻景见场面冷成这样,看了看初七,随即走到柳月清跟前,“啪”的一声跪了下来道:“娘,是孩儿将契书给了小七的,此事与她完全无关。要打要罚均是孩儿的不对,至于小七……”
说着,他顿了顿,转头看了初七一眼。那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定,随即又低下头对柳月清道:“既然契书已经在小七手里了,不若将她就此逐出府去!免得传出去了,旁的人笑话我们官家仗势欺人。”
听了他的话,初七稍微松了口气。她一直不开口,就是知道官闻景无论如何也会出来站在自己这边的。等官闻景替自己说出打算后,再等着柳月清出招,她也好见招拆招。
而且官闻景这话里也很明显的传达了两层意思,一是他既能将契书给了初七,那必定也会想法子帮初七出府;二来便是用外人的舆论来逼迫柳月清不得不就范。
只是,有时候,狗逼急了也还会跳墙,更何况是想来强势的柳月清!初七不由得紧紧的握住阳阳的手,好寻求一丝安定。
柳月清闻言,看了看官闻景,又看了看初七。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现下倒好了,还没长大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了!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故而他满腔的怒气越发的往初七身上撒了。
正想着,她猛的将手中的茶盅往地上一摔,溅了官闻景一身氤氲的洇黄茶渍:“反了你?是哪个狐媚子勾了你的魂,把你教唆成这样?”
旁人见柳月清动了如此大的怒气,均是缩了缩身子一步也不敢上前。正在这僵局之时,忽然辛绣娘走到柳月清身旁,一面奉上杯新茶,一面劝道:“夫人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平白伤了自个身子。”
说着她顿了顿,指挥着人将满地的碎片清扫干净,又低头继续劝道:“初七不过是个小孩子,不懂得规矩,平日里与少爷、小姐说话口无遮拦了些,哪里是什么狐媚子教唆不教唆的!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又何必同个孩子计较!”
她这话明面上看着像是在帮初七说情,其实不然。原先柳月清不过是说官闻景受了狐媚子的蛊惑,却也未点名道姓。而辛绣娘这样一说,摆明了是诬陷初七教唆坏了官闻景。甚而还将官盈朝失踪一事也推到了初七身上,说她口无遮拦,必是带坏了小姐、少爷的性子。
辛绣娘如此说完,柳月清越发的冷笑连连起来,看着初七道:“你既得了契书,就不是我们府上的人了。我本也不想多作为难,但是,我官府也容不得一个外人对府里少爷教唆坏了秉性的!”
说着,她顿了顿,也不顾官闻景的哀求,缓缓走到初七跟前。看着她,轻轻一笑道:“是哪个给了你胆子,敢狐媚教唆官家的少爷?”
初七见她这样说,心里也稍微放下了一些。虽然是打着狐媚子的旗号,不过是要对她不利而已,那阳阳也算是不会殃及进来了。更何况,柳月清方才已承认了他们是外人,也就是最惨的结局也不过是打她一顿板子,再赶出了府里去。
这厢初七心思飞快转动着,柳月清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害怕了,越发得意猖狂的厉声喊道:“来人呀,还不将着狐媚子拖出去打一百大棍。胆敢教唆府里的少爷,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们府里没人了!”
说着,她又顿了顿,伸手挑起初七的下颚,微眯着眼轻声道:“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言罢,恨恨的甩袖一转身道:“别打死了,留下一口气,免得外人说我们官府仗势欺人。”
她本以为这样可以吓倒初七,不料却没等到初七惊慌失措的害怕样子,反倒是安静的站在身后。柳月清不由得奇怪的转去看,只见初七抿嘴一笑,看着她轻声道:“我若剩一口气了,那盈朝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很轻,低得几乎只有她和站在她跟前的柳月清才能听见。
“什么?!”柳月清闻言脊背一僵,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慌忙低声问道:“你知道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