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宁拿到了木人,当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晋懋知她已去过邱木匠处,便也向姜煜桓定了一整套的小衣裳,送了与她。那些衣裳做工极近精巧,原非一两日便能做好的。
但姜煜桓早有先见之明,先时做的时候,便备了一套,见他要,便很是爽快的送了一套给他。晋懋见此情景,不由失笑,知他是将自己这妹子的性子摸得准了,因此也不拒绝,便收了。
晋宁配了一套小人,又弄了几件假山楼阁,更觉得意。忙不迭的约了自己的闺中好友,一同过来欣赏、炫耀。
众小姐看的亦是啧啧称奇,更对那些小人好奇不已。晋宁因而提起霓裳三楼的布置,并赞那里的布置较之自家更为出色,众千金闻而心动,因结伴同去霓裳,待见了实景,不免开始猜测这些小人身上各有什么故事。
一时众说纷纭,吵得好不热闹。
晋宁原非精细人,初时只是见那小人精致可爱,衣饰精美,加之布景优美,这才起意弄了一套,却并未深究,被这般一提醒,不由兴致更增,因不顾天降大雨,愣是拖着晋懋过来了。
此时晋宁猛然一说起来三层的十二个小人,初七倒是怔了一下,她原先制这些小人,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天下女子气质各不相同,而不同的气质容貌,自然也该配不同类型的衣衫。
她之所以将红楼梦中的诸金钗拿出来作为蓝本,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这些美人具有群体特色,又是各具姿态、耳熟能详,倒并没有在异世界搞什么中国古典文化传播的打算。
甚至在绘到最后时,她心念一动,竟在十二金钗中剔去了几个,将四大美人也给掺和进来,甚至在艺术源于生活的概念下,她将盈朝也给放了进去,这也正是那幅佳人戏鱼图来历。
在她心中,盈朝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并不输于上述的任何一个女子,她聪明、善良、大胆,为着追求真爱,甚至不畏将来的艰辛生活,毅然私奔逃家。
想到盈朝,她不由又是一阵烦闷,一日没有她的消息,她总觉得难以心安。
沉吟了一下,她还是笑着解释道:“这些事情,说起来也是有趣,我自幼好做梦,梦里时常会见着一个大宅院,宅院里头极尽繁华。”
顿了顿,想起前世看过的红楼梦,她不觉浅浅含笑,凝视着前方缓缓说道:“这些美人便是自宅院中而来的,我见着她们在我梦里慢慢长大,心里对着她们自然也有一种亲切。绘图给邱木匠时,不知不觉便将她们绘了出来!”
晋宁听了这话,更感好奇,不免追问起细节来。初七便随口择了几段故事假托梦境一一同她说了,那大宅院里的故事在出身大户的晋宁听起来自然倍感亲切、熟悉的。故而这下倒将她迷得如痴如醉,浑然不觉外头雨已渐止。
二人一个说一个听,也不知今夕何夕了。屋外的雨滴沿着清绿的枝叶低落在地面的积水上,缓缓的晕开一圈圈醉人的涟漪。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鸟鸣,在大雨后的时分,听起来只觉清透难当。
屋中两人,一人歪在垫上缓缓的述说着惑人的故事,一人腻坐在下首静静的听着。全世界仿佛都沉寂了下来,静的让人心安。
“笃”、“笃”、“笃”。
正自说的得趣,那边门上却忽然响起了轻叩的门声。初七便住了口,转头向外问道:“谁?”
“是我!”外头响起姜煜桓平和低沉的声音,乍一听起来,与这沉寂的世界里显得甚是搭调,毫无突兀之感。
初七这才从述说中醒过神来,看看外头,发现天色竟已转了黑。不觉翘着嘴角轻笑,向晋宁道:“说了这会子话,倒忘记了天时,姜大哥想必是来请你出去的!”
晋宁正听得入迷,哪里舍得离去,因跳起来道:“今儿我不走了,等我出去同我大哥说说。今儿就跟你挤一挤,你可不许嫌我才是!”
听她这样说,初七先是一怔,随即笑了出来,摇头道:“倒不是我嫌弃你,只是这梦颇长。一时半会的也说不完它,若是通宵夜谈,精神难免不济,倒折了滋味!”
晋宁虽说性子急,却也不是那种牛吃牡丹之人,听了这话,也觉说得在理,终于还是依依不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