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像是修道之人,分明就是那市井泼皮无赖,看着韩书易来这么一出,无涯一时颇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去管他,任他自个呼天抢地去。
凡之道人呆坐一旁,见无涯向自己走了,赶紧站起,长揖到地:“聂仙长,白云观糜烂至如此地步,我身为监院,罪莫大焉。就拿今日之事来说,我虽非主谋却也难逃其咎,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仙长但有惩戒,我受之无怨。”
凡之道人是乘风道长的亲传弟子,无涯顾念当年乘风对自己的一点好,又见那凡之道人一脸悔意,确实出于本心,便道:“你既知错,那就自断一臂吧。”
凡之道人又行一礼后,侧身一咬牙,一闭眼,拔剑将自己左手齐腕砍落,血如泉涌,把近旁的韩书易淋了一头。
“呀……”韩书易吓得魂都没了,连声惨叫:“聂仙长,你放过我吧,来生做牛当马我必报答你……”
“住口吧……”凡之道人松开扼紧左腕的手,身形摇摇欲坠,指着韩书易,怒目道:“你把白云观最后一丝道气都给糟践尽了!”
知错能改,也不失为一条汉子,无涯默默看着凡之道人,心念一动,一道真元暗送,刹那,凡之道人的左腕血止结痂。
“多谢仙长。”凡之道人心中又愧又悔。
“你去叫道众都过来,把观中细软金银也都送到这儿来吧。”无涯向凡之道人摆摆手。
“是。”凡之道人应了一声,随即离去。
不一会,约摸一百多个道人抬着几十箱金银珠宝走到偏殿门前的空地上,身后还跟着几十个粉面道童,一看便知是相公之流。
凡之道人捧着一本厚厚账册,恭恭敬敬呈给无涯:“仙长,本观有金五万两、银一百二十余万两,有珠宝折合银四十五万两。另有山林千顷,田地万亩。一并献于仙长,请仙长过目。”
“我要这黄白之物作甚?”无涯瞄了一眼账册,也不接手,指着零零落落站着的道众,问道:“二千余道众,怎么就剩下这几个?”
“本观哪有几个一心向道之人,如今树倒猢狲散,早就逃的逃、溜的溜了,剩下的不过是些老实本分的杂役道人和韩书易买来供百鬼这个魔道亵玩的凡之道人心中惭愧,低着头,声音渐说渐低。
“看来这白云观真没有几处是干净的,火灵儿,将那污浊之处都给我烧了!”无涯大喝道。
火灵儿跳上半空,将身子一扭,小嘴一张,赤焰喷薄而出,几息之后,偌大的一个白云观独留下杂役院几十座矮小瓦屋。
韩书易面无人色,看着一地灰烬和眼前堆成小山的金银财宝,心疼的直抽抽,却不敢说出一字。
“凤凰涅槃得重生,这白云观经此火劫或可重复清静。”无涯举目四望,感慨道:“白云不复,火中生莲。此地可改名为火莲院。”
“火莲院?好名、好名啊!”孙道人笑吟吟从不远处赶来,接口道。
见孙师兄神色飞扬,无涯心知师兄已初通了《本一》道法,忙稽首道:“无涯恭喜师兄。”
“同喜、同喜。我有今日,全是无涯师弟之功。”孙大人还礼后,又道:“老道长于此,又在此结识无涯师弟。老道仍有心在此修习道法,师弟你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只待时日,师兄必能证得大道。”
“老道不求大道,唯求心安。”孙道人看了几眼惶惶然不知所以的道众,又望向无涯。
唉,师兄果然心善,无涯暗叹一声,道:“谁愿留下的,留下;想走的,我也不强求,每人领纹银五十两回去安家吧。”
此言一出,道众一片哗然,交头接耳声不绝,过了片刻,想走之人站在了一旁,只有区区十几个而已。
“师兄,如今你便是这火莲院院主了。如何管束示下,只有师兄费心了。师兄且近来,我还有几句话要交待。”无涯向孙道人招手。
“师弟请讲。”孙道人走到无涯身边。
无涯压低声说了几句,孙道人先是连连摆手,后又频频点头,最后道:“师弟请放心,待他日师弟再来火莲院,必能见到另一番景致。”
“聂仙长,可否让我留下,侍奉孙院主?”凡之道人趋步上前,一脸期待。
“这……”无涯沉吟不语。
“小师弟,昔年凡之师弟为人也算不错。犯下今日之过,实是受了韩书易这个贼人的蒙蔽、教唆,他有悔过之心,小师弟,我看也不必拒他千里呀。”
无涯先不答话,命龟不同取出几个传讯法器,交到孙道人手中后,才道“此为传讯法宝,若有危急事,你把它捏碎,虽千里、万里,我必立马赶来。”
说罢,又对凡之道人道:“既然孙师兄给你机会,我望你真能改过自新,从此一心向道。如若不然,哪怕你日后得道飞升,我也必追至仙界,将你斩杀!”
“凡之不敢。多谢聂仙长、孙院主成全。”凡之道人向无涯一礼后,又向孙道人深深一揖。
“嗳,凡之师弟,你我本是师兄弟,何须行此大礼。”孙道人上前扶起凡之道人,语带责怪道。
“此非大礼,师兄,日后你若是开宗立派,传道与凡之,他也要执弟子礼。”无涯笑道。
凡之道人本是极聪慧之人,听无涯如此说,不由大喜,忙向孙道人叩首,口称师尊。
“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呀!”孙道人连连摇手,又慌又急。
“使得、使得。”龟不同踱出道:“此地已非往昔白云观,孙老弟身为火莲院院主受此礼,有何不可?更不必说,你那本一道法远胜白云观所传的不入流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