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古以来,在这片冰雪之地,就从无期望能看到积雪的消融,热气腾腾的温泉也只能在我和梨子梦中才偶尔见到。
一路所到之处,无论是岩石冰峰以及生命,都散发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风暴是这里的常客,雪崩比起它来,只能当做一个顽劣的小孩。
距离最近的村子,离这最少也是数百里开外,在五天前获得了起码的补给后,我们就没碰见过任何人类,甚至连生命的痕迹都再无所见。这本正常,我们也早有所准备。我和梨子轮流施放火系魔法来取暖和照明,飘浮术省却了我们不少路程,当飘过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我对塔尔一家的毅力也就更加的倾佩。我们简单迈过的路程,他们所要付出的,绝对不仅仅是更多的时间。
“东边日出西边雨,”可以让古代的诗人一展情怀;但大太阳下,遇上变化不定,声势惊人的风暴,却不知会有何感想。
短短五天里,我们就遇上了大大小小十来次风暴。我们躲在合力用火球轰出的大坑中,听着上面雪浪飘忽不定的移动。这里的冰层有岩石般的坚硬,但照样被雪浪的巨力,压得嗝吱着响。即使踩在坑底,我也一直用飘浮术支撑着我和梨子,因为四壁和脚下新生出的一小条裂纹,在下一个雪浪在坑顶推移时,往往会被拉成一条足以让人摔入深渊的大沟。而这时,雪花就以能粉碎最沉着老练水手的信心的波涛那样汹涌的气势灌入缝隙,将它填满。坑顶厚厚的积雪也常随飓风的移动而被卷上天空。我不知道塔尔一家是怎样以常人的身躯度过这段路程,那只能称之为奇迹。
“雪龙洞窟,就在对面的雪峰顶上。”塔尔的地图,只做了一个简单的标注。也不需详尽,任谁到此,也能知道那里就是最高峰。耸入云宵堪堪形容其高。
今天风暴刚刚平息,云层又渐渐增厚,阳光带来温暖,可心理上,已近铅色的云层间惨白的太阳让我们更觉阴冷。
这曾经是一个巨大无匹的洞窟,也曾温暖如春,遍布奇花异草,现在却已经倒塌大半。我们从垂落的一排合抱的冰柱间走过,翻过已快掩埋住入口的二十来米高的积雪,面前是蜂巢般大小不一的冰洞。
雪龙急急地飞在最前面,亲人那种天生的直觉,让它准确无误的从数十个冰洞中找到了塔尔居住之所。还未到达时,它兴奋不已,但到冰洞尽头一扇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小门前,它又停止不前。塔尔在里面,他会是什么样子呢?在它经历中,它兄长有强大的斗气,必定是个英勇的武士,但现在,龙天生的敏锐感觉却告诉它里面虽有人,却无一丝一毫的斗气。
当我推开木门,低头钻进后,我不敢相信,这个裹得象一头深秋膘肥体壮,准备过冬的棕熊,面容苍老憔悴,半坐半躺在被冰雪覆盖的一面刻满巨大文字的石壁前的老人,是我印象中那个光凭眼中的锐气就可折断钢铁的刺客。
塔尔缓缓地转过头来,用呆滞,生气尽失的眼神,望着我。塔尔一怔,眼睛抖得一亮,但他的眼神更象夕阳西下时,太阳从密密的丛林透过,洒在大地上的一抹余辉。虽有动人的光辉,却仅是最后一缕。
塔尔一个起身,刚迈出一步,脚下就一个绊算。
一种无由的心酸,让我看见他时就已怔住,我抢上扶住他道:“蛋已孵化,是一条雪龙,它就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