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庞大的队伍,远处看去混乱不堪,但走近了,却也经纬分明。最先的是乌猛大哥和第一个百人卫队,他们骑在马上,打着旗号和徽章。紧跟着的是坐在四个长蓬车上的厨娘和侍女,然后是我与大嫂她们。随行的官员乘另外两架马车尾随在我们后面。马车后面的是另二个百人卫队。这是正规的出使的队伍。
而紧随卫队的是浩浩荡荡的各类商人:珠宝商、布商、粮商、武器商、茶叶商……,在城市里能见到的商人,这里至少每样有一个。跟着使团,即不愁没生意做,又不用担心森林中的强盗。所以个个都一幅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
在商人队伍之后的是各族的冒险者和吟游诗人,农夫挑着沉沉的装满蔬菜瓜果的担子在队伍的最后。去探亲的农夫,还在瓜果里塞了几只肥肥的鸡鸭,当这些可怜的动物被挤压的伸出脑袋来透气时。就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按进去。他们中间竟然还有一个架着牛车快要临盆的孕妇。这些人合起来,恐怕比卫队的人还多。
在大路上,人群都被阳光烤得有气无力,与大旱时快干涸的水塘里的鱼一样,只能张大口尽力呼吸。整个队伍,只听得见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和车子碾着凹凸不平的黄土路发出的声响。队伍停下来,人群蜂拥到路边的小溪,喝下大口的清水后,精力也随水流回体内,人群自然的产生了一种精力旺盛的并发物:嘈杂。把几个自由市场叠放在一处,才能达到现在的嘈杂程度。
可能是对异国使团的风格不适应,我和梨子对此是大皱眉头。乌猛大哥的卫兵在临涧的一片长着低矮灌木的草地上,搭建了数十个不大的帐篷。将帐篷间的灌木清除后,中间的草地就是天然的宴会的场所。几十张桌子摆成一个圆圈,氛围到也热烈。
乌猛大哥的安排,让我非常的难受,左边是梨子,是我喜欢的。可惜又边就是那头疯龙,至于为什么让她坐我旁边,理由很简单,她才治好了我的伤,让她在旁边可以随时了解我的情况。如果伤势有变化,就让我去休息。这头疯龙竟然能瞒过那么多人的眼光,让人以为她是一个心肠善良的女孩。我不禁叹息,美貌果真是世上最锋锐的武器。只要生得美丽,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他人注意,在刻意装扮之下,就象雪龙这样,疯子都可以当上神官。
大嫂和墨菲与我们相对,在乌猛大哥的右边。墨菲在有意无意间,常常用眼光瞄我一眼。奇怪的是我也能感觉到,这目光就象在衣领里放入一根发丝,虽然细小,足够让人感觉的出,当我望过去时,墨菲的眼光就象受惊的小鹿,闪跳到别的东西上。
我在发现目光的来源后,就刻意避开她那个方向,但衣领里放入发丝的感觉,却有增无减。
敬我的酒几乎全由梨子接过去喝下,实在无法推托的,只有乌猛大哥的敬酒。
梨子和雪龙,是在场的人一生中见到的,想像出的,梦到的最美的女孩。一个象粉红的梦,甜蜜动人,一个象洁白的雪,高贵清新。而墨菲只露出一双罩着薄雾的水绿色眼睛,象晨雾中森林里的湖泊,美丽又神秘,就是这双眼睛,就有吸引人不舍移开目光的魅力,而她虽蒙着面,但从她的优美的身材和言谈举止来判断,当也是绝色美女。在场的人,无论是年轻力壮的卫兵,身材发富的商人,文质彬彬的官员,满脸憨厚的农夫,都自发的将目光会聚在她们身上。
从梨子那样悉心又不避嫌疑的照料我,他们就知道梨子已是我的女友,所以现在梨子帮我喝酒,很多的人对我羡慕不已。梨子含情脉脉地对我妩媚地微笑;被我逗得开心的娇笑,只是让羡慕的程度加深。
雪龙永远带着高傲无比的神态对那些邀请她的人不理不睬,但当她把目光转到梨子身上时,就柔和得象出自另外一个人。她频频地看着梨子,而梨子则经常凑到我耳边亲密地说话,因而在旁人看来,雪龙一直以那样柔和的目光看的人应该是我。而其它的时间雪龙居然也在注意我的行动,不过对她来说是暗中的注意,对他人而言,却也太明显,非正常人的方式。我在拿起酒杯的时候,她会把头伸过来上下打量,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看样子在做一个决定。这叫不少人猜测不休,对我是妒恨如狂。
墨菲的眼睛是最美的,有不少官员盯着看。当墨菲偷偷的将目光不时的投向一个人时,自然逃不过官员们的眼睛。他们顺着墨菲的目光看过来,竟然还是那个让人妒恨的人。
就这样,卫兵,商人,官员,农夫,目光汇聚在我身上,用能在漆黑的屋里找出一根针的眼光来对我审视。他们中不管是妒恨我的,还是羡慕我的,最后都有一个共识:这家伙幸运的不可思议。因为照他们看来,这家伙实在没有特别之处。
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很快就来了。高傲无比的雪龙突然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才听得见的声音说:“罗宾,你伤好了后。我们再战一次。我赢了,梨子姐姐就是我的了。”
我用手指蘸着酒在她桌面上写了一个开头“狗……”
雪龙睁大眼睛,看着桌子,不知那是什么?冷冷地问:“这是咒语的符号?”
我才想到雪龙连识字的机会都没有。用自己擅长的去嘲讽别人不擅长的,本就是有失风度,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嘲讽的内容又是雪龙没有机会学习的字,雪龙毫无知觉,反而是有股难受的滋味在我心头升起。这疯龙什么都不懂,连表达爱都只能通过武力来争夺。高傲通常是自卑的另一面,雪龙极度的高傲下,掩藏的是自卑。自卑让她喜欢用言辞伤人来显示自己的才智,通过与我争斗来显示自己的能力。
如果雪龙有控制自己的能力,那怕只拥有普通人的理智,就会变成一个极强悍的对手。如果她能随意的使用斗气,那胜利的天平无疑将会倾向她。雪龙对我从无好感,用怀有敌意来形容,也不过分,现在我却想帮雪龙弥补她的弱点。看来正常人与疯子接触多了,有时也会有些疯癫的举措。
能对她施加影响的,除了死去的塔尔,就只剩下梨子和思琳。
晚宴人人满意,我与梨子回到属于我们的帐篷,我还没开口,梨子就兴致勃勃地问我:“雪龙妹妹现在还没有名字,刚才问人家叫什么好?你说呢?”
我脱口而出:“暴风雪。”这简直太贴切了,我感慨自己有取名字方面的天赋。
雪龙情绪变化的连普通疯子都赶不上,只有暴风雪能和她媲美。“风”还能让我随时想到她是“疯”的,加上破坏力也与真的风暴相似。雪龙用上这个名字,能让我随时提高警惕。
梨子愣在原地,我只好给她另一个解释:雪龙的兄长是在暴风雪袭来时死去的,这个名字能让她随时记起亲人的期望。
“可它实在不象女孩的名字。”梨子不好反驳这么个大帽子,只好轻皱娥眉,小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