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未平说:“大家都说今年水没有九八年那场大,眼下又是丰收在即,都不情愿撤离,这是事实,都有一种等一等,看一看的侥幸心理,前两天不是还有偷着跑回来的吗?但我们是党员,是领导干部,不能也用老百姓的眼光看问题,更不能短视,要运筹帷幄,未雨绸缪。通知村干部,要逐家逐户检查,决不允许有死角,有遗漏。”
“赵书记,这事儿是我亲自指挥的,扒拉人头挨个数的,不会有遗漏。就是村里那位五保户关大爷不肯走,硬叫尤锋给背出来了。那几个偷着跑回来的也早都送回去了,还被我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阮思明一脸地自信说。跟在后面的尤锋频频点头,神情也颇为自得。.
赵未平没理会阮思明的说法,强调了一句:“要防患于未然。”
渗过小土坝的江水,早已经从地势低洼的西头漫进了村子,有的地方已经没过了膝盖。
阮思明抱怨说,这都是西村硬堵的结果。
赵未平领着阮思明和尤锋挨家挨户的查看,检查的很仔细。
检查过的几条街上,家家都是人去屋空,锁头把门。
夜幕慢慢地降临了,由于人员撤离,村里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炊烟袅袅的景象。
阮思明不禁打了个唉声,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赵未平一行,从南头转到村北头最后一条街。
此时,多半条街道已经浸泡在没膝深的水里。
顺街道往西望去,天空是布满铅色的阴云,地上是浑浊的泥水,除了路两旁的杨树不时地随风舞动,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外,周围一片寂静。.
一行人正准备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赵未平突然发现街道最西头一户的房顶上正缭绕着缕缕的清烟。
只见淡淡的清烟袅娜升腾,轻描淡写地掠过铅色的天幕,而后随风飘散。
阮思明和尤锋顺着赵未平的目光望去,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赵未平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尴尬的阮思明,阮思明便不自在地转头望着尤锋。
这一望,使尤锋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嗫嚅着:“那、那是吴翠翠家,早搬走了,怎么又冒烟了?”
阮思明不眨眼地直瞪着尤锋,瘦削的腮帮子上现出两道硬梆梆的咬肌,厉声斥问道:“咋整的?上回跑回来的是不是就有她?”
赵未平蹚着水,迈开大步就往前边走。.阮思明和尤锋紧随其后。
半浸在泥水里的木制栅栏门紧紧地关闭着。
尤锋抢先一步,上前用力一推,沉重的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由于房子的地基比较高,水虽然进了院子,但没有进屋,只是淹没了几级台阶。
屋门虚掩着,赵未平等人走进屋子,并没有看到人。可灶堂里却升着火,冒出昏黄的烟,散发着潮乎乎的气味。锅盖的四周溢散出来带着香味的蒸汽。菜板上,放着洗干净的大葱、黄瓜和辣椒,一碗新炸的鸡蛋酱香气扑鼻。
说话间,尤锋已忽忽拉拉地把里外屋翻看了一遍。
阮思明的脸上始终没开晴,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地喘粗气。
赵未平边走边看。
只见三间屋收拾得一尘不染,各式家什摆放整齐,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主人是个干净利索的人。
尤锋怯生生地说:“没有人哪。”
阮思明一指菜板子,没好气地骂道:“你猪脑子呀,没人见鬼了?这是啥?”
尤锋自知理亏不敢分辩,又里外屋的上窜下跳,甚至还往灶堂里捅了两下。
阮思明又骂道:“净扯犊子,她还能钻灶坑里去呀?”
赵未平撩起珠子穿成的门帘,走进里间。
这是一间朝北的卧室。靠北墙是一铺万字炕。炕上放着两个枕头,好像有人刚刚枕过。
越过歪斜的枕头望去,便是北窗台。
赵未平敏锐地注意到窗台上有一个水迹未干的脚印。
赵未平走到炕边,透过窗口,再往前看,就是后园子。可以看到一些半浸在水中的一片玉米棵子。一人多高的玉米棵子随风摇曳,与东栅栏墙下的野葡萄藤缠绕在一起。几枝葡萄蔓张牙舞爪,盘着玉米棵子正蹿得兴起。
赵未平收回目光,一屁股坐到炕沿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后园子。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一阵风吹过,玉米棵子和茂密的葡萄藤一起“哗哗啦啦”地摇晃起来,把平静的水面撕扯成无数的碎片,现出一串串的涟漪。
赵未平对着后园子大声说:“都出来吧,别凉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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