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惊天地,泣鬼神,不仅把虎头羞恼得要撞墙,而且把那前后两路找茬的吓了一大跳,连周围街道上的那些人群吓得都是一哄而散。
“少爷,你,你可真够丢人的!”虎头哭的心都有了:“这要是传出去,太丢人了!少爷,下回出去你可别说你认识我!”
“滚!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就俩,对方有四十多个,我们就是全身是铁能打几根钉?”我苦笑连连。
对方的人马,齐步而上,我看了一下,还好,他娘的手里头没有枪。
“各位好汉,是劫财还是劫色,劫财,我这就回去去,你们要不信,我可以把这家伙留下来当人质。”我指了指虎头,虎头瞪着我,两眼发直。
“你们要是劫色,我不参与,这家伙身体好,模样也还算周正。”我指着虎头继续道。
虎头两眼一翻,又要晕死。
“蒋慕白,平日神神气气的,想不到竟然是个胆小鬼!”就在我苦思冥想怎么逃脱的时候,就听见巷子口传来了一阵银铃一样的笑声。
面前的一帮人两旁一闪,让出一条路来,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跟前。
白裙,白褂,学生头,扑闪扑闪的两只大眼睛,一脸得意的坏笑,不是那张静秋还能是谁!
妈妈的!我说呢,除了严老九,这上海滩我也没惹过其他的人呢。
“这人都是你的?”一见这丫头片子,我心里就有底了。
纯粹是找茬,不是寻仇,那就是说我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张静秋背着手,一步步走过来,那乖巧的模样,表面上看起来卡哇伊无比,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头一次,我从心眼里有点怵这丫头片子了。
人不大,心肠倒是够狠。
“张静秋,你想怎么样?!”我后退道。
张静秋撅着嘴,嗲嗲地:“我也不知道想怎么样,蒋慕白,你说我是让人把你暴揍一顿然后扔到黄浦江里呢,还是让人把你的衣服扒光了游街示众呢,或者是,我让人把你塞在粪桶里,摆在四马路的十字路口?”
妈妈的!你够狠!真要这样子,我那蒋慕白还在上海滩混个屁,丢人丢大发了,不光是丢我的人,还丢了青帮的人,甚至丢了我师父的人,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我可就麻烦了。
“张静秋!不,张小姐,不,静秋,至于吗?”我挤出一丝笑来,马上变得谄媚无比。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的时候,低头吧。他妈妈的,等过了这一关,看我怎么收拾你!
“至于!很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这个腌臜泼才欺负我!从小到大,连我爹和我哥都没有呵斥过我一句,我要星星,他们不敢给我月亮,你,蒋慕白,你竟然敢欺负我!”张静秋撅着小嘴,攥着那粉粉的拳头,冲我晃了晃:“我要不教训你,以后让我怎么混!给我把他摁倒!”
张静秋一摆手,那帮如狼似虎的人就扑了过来。
完了,这下算是完了,老子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没想到在这个丫头片子手里翻了船。
我正准备束手待毙,就听见巷口巷尾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哪家没睁眼睛的!竟然敢对我师爷爷不敬!嫌命长了是不!?”一声尖利的嗓子,整个巷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听见巷子两头,苍啷啷拔刀的声音不断,涌进来黑压压的两片人马,一眼望不到头。这些人,一个个穿着黑色的长衫,目光冰冷,满脸的狠劲。
领头的一个,个子瘦削,一身白色的长袍,正是杜月笙的那个开门弟子江肇铭。杜月笙是悟字辈,低我一辈,江肇铭自然得喊我师爷爷。
一看到青帮弟子到场,而且人数占绝对优势,我哈哈大笑。
奶奶的,这下有救了,这下不用被人扒光衣服游街了。
张静秋手下的那些人,估计就是些工人,刚才如狼似虎,一见到真正混的青帮弟子,立刻全都软蛋了,呼啦啦蹲倒一大片,把张静秋看得小嘴微张,呆若木鸡。
“张小姐,你不是要教训我吗?”我乐道。
“蒋慕白,你是什么人!?”张静秋小脸铁青,她知道今天算是羊入虎口了。
“什么人!?小妹妹,你连什么人都没打听好,竟然带人下手,果然够胆子的。”江肇铭来到张静秋跟前,呵呵一笑:“我师爷爷,乃是青帮通字辈的前辈,张镜湖张老太爷的高足,德高望重,义薄云天,你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了!真是活腻歪了!”
“师爷爷,你说怎么办,是把这妞儿押到十六铺卖给洋人当窑姐,还是便宜兄弟们,让兄弟们尝尝鲜,然后活着装进麻袋扔进黄浦江里去喂鱼?”江肇铭指着张静秋对我大声道。
江肇铭,绰号“宣统皇帝”,极少有笑,是出了名的冷面虎,他这一嗓子,可把张静秋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