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现在中国的形势已经不是晚清了,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时候,在处理中国的事情的时候,他们早已经改变了原先直接武力侵略的路线,而是对于民众一片和气,对于政fǔ则是强力施加压力,以谋取最大的利益。如今,革命làngcháo风起云涌,对于《辛亥革命》民众的渴望程度,他们不是不清楚。一旦发生冲突,租界肯定会不安定,而这对于各国领事来说,这可是不能接受的。
除非……除非,臧致平给出他们足够有吸引力的条件。
“弗里德说臧致平提出的这个要求,各国领事都表示暂时不能够立刻接受,必须向总领事馆报告争取政fǔ的意见才行。不过弗里德说臧致平提出了一个合作的协议,至于什么协议,弗里德就没说了。”杜月笙看了我一眼:“慕白,看弗里德那意思,臧致平这一回怕是给了他们的甜头,否则他们早就一口拒绝了。”
“我也这么想。”我站起来,走到衣架旁边,取下了外套和帽子。
“怎么,师父你要出去?”卜万苍道。
我看了看杜月笙,呵呵一笑:“月笙哥,陪我去一趟法租界。”
“你要找弗里德?”杜月笙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想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必须要和各国领事摊牌。不仅仅是弗里达,你把其他的领事都请过去,就告诉他们,我有话说。要行动,就得快,一旦他们把事情确定下来了,咱们就没有办法了。”我走到窗户旁边,看着快要下雪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照理说,不管这事情,到时候各国租界一旦出了禁止我们放映的消息,民众攻击租界,对于我们有好处,可是吃亏的,毕竟是咱们中国的老百姓呀。”
“谁说不是。nǎinǎi的!”杜月笙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点了点头:“找弗里德去!”
杜月笙打了几个电话,安排了一下,两个人出门。
法租界。
并不宽敞的柏油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子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寥寥的几枚在风中颤抖,地面上,枯枝败叶铺了一层,湿漉漉的。早晨人并不是很多,两旁的店铺,大多都没有开业,懒懒地敞着门,挂着各种文字的招牌,有睡眼蓬松的服务生打着哈欠站在路边抽烟。
“香烟哩,香烟哩……”
“卖报!卖报!《大公报》《申报》,美利坚发现特大海怪,英吉利女王生病,大中华《辛亥革命》最新秘密……”
早起的报童大声呼叫者,叮铃铃地按着自行车的车铃。
倒是一个安静的早晨。
起了雾,不是浓得如同牛nǎi那般,而是淡淡的,如纱,流溢在树木和楼宇之间,很是轻盈可爱。
“这形势,倒是越发有趣了。”杜月笙坐在后排,冷冷一笑。
“这还只是前奏。月笙哥,眼下这部电影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民众期待是民众的事情,各派军阀都清楚这电影对于他们并不是好事情。上海还只是其一,我更怕的是其他地方电影如果不能放映,那就糟了。”我裹紧了围巾,搓了搓手。
“其他地方不能放映?”杜月笙目光一抖。
“是呀,不管是南京、北京、重庆还是武汉以及各个其他省会,现在大多都是军阀的地盘,对于孙中山和国民党,他们畏之如虎,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一部电影呢?”我的目光从外面那雾气中收回来,淡然一笑。
“是这个道理了。”杜月笙点了点头。
这两年,大中华电影公司是赚了不少钱,但是绝大部分的钱都投在了影院的建设之中。经过二哥等人的努力,现在大中华电影公司旗下的电影院,已经200多家了,除了以上海为根据地之外,全国的省会以及一些大城市,基本上都有了分布点,如果上海开了这么一个先例,那么其他的地方很有可能就会效仿,这对于《辛亥革命》来说,将是一个噩耗。
对于这种形势,虽然之前我也考虑过,但是拍摄的时候,段祺瑞、吴佩孚等人的态度,让我很欣慰,可是没想到,一旦从电影的环境中脱离处理,那帮家伙想问题的方式,就可能不会一样了。
“慕白,无比要把租界给拿下!”杜月笙对我道。
我摩挲着手中的那块羊脂yù。那块溥仪送给我的曾经是乾隆皇帝爱物的佩yù。
君子佩。呵呵,想做一个君子,一个秉承着自己的原则做事情,不低头的君子,谈何容易呀!
我苦笑一声:“不但要把租界拿下,而且还要在这不多的时间里面,和各大军阀派系接上头,让他们允许我们的电影放映才行呀。否则,可就真的要坏事了。”
“好事多磨,命运多舛。”杜月笙拽出了两句文嗖嗖的词儿,我们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吱。车子稳稳停了下来。法国领事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