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时分,大山烫水煮茶。茶香悠悠中,两老两少围畅谈,如此偷得浮生半日闲,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陈老爷子丁老爷子一边斗嘴,一边追着大山把别后情形细细道来,关于他们的巴黎之行,尤其问的详细。
两人早年军旅生涯,进过城、下过乡,也曾山里山外打过游击;走过南、闯过北,算是踏遍大好河山东西南北留下足迹。领略过南国风情,更喜北国风光,霜侵两鬓时卸下戎装,留在沈阳终老。算来一把年纪,却始终不曾踏出国门半步,抗美援朝时做为后援部队,止步于鸭绿江畔。后来闻得大山他们小小年纪远征巴黎,自然是一肚皮好奇心,总算逮着机会,前前后后问了个通透。
不觉已是日落西山,从窗口望出去,依稀看得见一抹如血残留,极留恋的挂在天边。
唐援朝夫妻俩已经收拾完毕,略吃了些东西,陈老爷子找了辆车,送他们去了火车站。
此行,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道同来的四人,两人怀着喜悦之情离开,留下的两个,目送火车缓缓驶离,终于彻底消失在暮色迷离中,细思量,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哪!
“妈妈这个年龄生养,真是——”让人担心啊。
薰洁碰碰大山的手,“哥,妈妈回去,家里有外公外婆和唐家的爷爷奶奶照看,以后啊,怕是连下个床都得请示半天,不会有事的。嗯?”
大山沉默着点头。他已经是大学生了,突然被告知,要有个小弟弟。心里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薰洁倒是举双手欢迎这个即将到来的婴儿。这个和大山有血缘之亲地婴儿便如一个纽带,从此后把大家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韩盼因为某些原因,离开大山,纵使后来母子终得相逢,可是儿子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已经被她占了。再者,大山坚持独立,一直便是自己养活自己,买院独居后地日子因为忙碌少有闲暇,母子相处的机会着实不多。做为一个母亲。韩盼心里有多少失落,薰洁静下心来想想也觉得非常理解。如今上苍照顾,她重又得了再做母亲的机会,相信这个孩子,应该会弥补韩盼心中的一些遗憾吧?哎呀。自己和大山俩个生活幸福,以已度人,薰洁也希望她可以再幸福些。
拜访了陈靖文。看望了杨善明,过问了一番服装厂的经营状况,陪两位老爷子聊天散步逛市场,也抽时间采买了许多吃用之物……又耽误了两三天,大山与董洁告别了沈阳的亲朋友好友,在刘大同的陪伴下,踏上了回山里老家的路。
习惯了北京的生活,再打量西平县城,大山才恍然觉察到,这个座落在山里的县城。真是很小。
这几年虽也趁着改革之便,发展地脚步略有些加快,无奈地处偏僻。只城西一条公路,交通也算不上十分便利。看着并未比从前好过多少。县城的人闲时交谈,俱说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文革时期。那时候县城接待许多天南海北来自大城市的学生娃,几年间来来去去再加上他们远来探亲的亲属,谁个走地时候,多少都要捎带些买些当地的山货。再后来,知青们回城了,这里也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别个地方搞合资拉投资,他们这地界,可没有吸引外商投资地商机。
大山打算在县城且歇上一夜,养足精神,第二天早些动身,争取一鼓作气走回村里去,——深秋时分露宿野外,不是好玩的事儿。
老屋里也有被褥等铺盖之物,不过时隔两年,大山只担心又湿又潮用着不舒服,便打算重新置办两床背回去。西平县城不大,却也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应时应节的吃用之物都有得卖。
刘大同是军人出身,海军陆战队当兵那几年,负重长途跋涉是常规训练项目,现在又值年富力强,几十斤重物也背得。山里物资缺乏,且不说送与村人做礼物,单就三人自己的消耗也不少。经过商量,几个人采购了许多吃食准备带进山里。
头天晚上睡得早,第二天,天边微露曙光,三人已经吃过早饭动身上路了。
已经是深秋时分,路边野草有些枯黄,不复夏日里绿油油一派生机勃勃之色。高大的乔木下,浅浅铺了一层落叶。爬上一个小山丘四下里打量,绿色里间杂着极显眼的黄色或是红色,看上去色彩斑斓了些,却让人
生一种英雄迟暮般的悲凉。
早晨空气新鲜,深秋的寒气也扑面逼来,大山为董洁准备了冬天穿的薄棉服。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走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董洁开始觉得热,再走了一段路,汗就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停下来休息地时候,董洁坐到路边的石头上,解开衣扣吹风,捶着又酸又软的双腿,“哥,还有多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