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南京开始感觉到炎热,绿树成荫环境幽静的陆军总医院却仍然留着残春的气息,几只蜜蜂在繁花间奔忙,热流在绿树翠竹的滋润下温驯轻抚,络绎路过花坛的医生和小护士不停地向久违了的安毅露出亲切笑容。
安毅客气地频频点头,偶尔和熟悉的小护士开个意味深长的玩笑,弄得小护士们满脸绯红,脚步凌乱,将军住院小楼前笑声不断,欢快不已。
身穿条纹病号服的胡家林刚刮完胡子,刚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低声笑骂望着姑娘不眨眼的政治部主任黄应武几句,将目光从不远处散步的安毅和参谋长杨冠身上收回来,对坐在身边的鲁逸轩不舍地说道:
“真舍不得你走……中原大战前翔云(赵瑞字)离开咱们读力师去了第五军团,大战结束不久我师刚恢复过来,你接着又要离开了,明知道出去带兵对弟兄们都好,都能在更高的位置上施展才华,但我这心里怪不舍的。”
鲁逸轩叹了口气:“小弟也很意外,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看得出安师弟也一样,不过安师弟的表现比小弟好,他很快向小弟表示祝贺,对小弟能够当上原本属于第五军团的十七师师长由衷高兴,带的又是从咱们读力师派生出去的三个旅,他很支持。只是小弟心里没底,七上八下的,特别舍不得离开读力师。”
“到了南昌就像回家一样,夏俭那孙子和你关系不错,弟兄们都会亲近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黄应武坐在两人对面的花圃边上,嘴里还叨着一根草。
“话虽这么说,可这三个旅全都是杨斌大哥的麾下,各级主官从我读力师出去的不多,指挥起来恐怕一时半会儿不称手。
对了,差点儿忘了件事,听校长的意思,杨斌大哥恐怕很快也要调至中央军委军政部,协助次长指导全国警备部队整顿工作。按照目前的发展方向,警备司令部估计要撤销,换成各省保安司令部,恐怕这也是夏俭他们没有具体安排的缘故。”鲁逸轩解释道。
胡家林很吃惊,看了同样吃惊的黄应武一眼,黄应武想了想说道:“小弟没事经常到党部走走,与机要和调查部门的师友们都熟悉,听到过这种说法,估计是要更改了。
按照惯例,警备部队也属于正规军序列,可列入甲种师也可列入乙种师,还兼有宪兵的职责,这就使得警备部队的权责与其他部队重叠,改变一下也是对的,宪兵就是宪兵,卫戍部队就是卫戍部队,地方保安部队就是保安部队,权责细分有效管理嘛。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下一步要把夏俭和他的部队转为南昌卫戍部队,还是成立新的保安司令部,估计不久就会有结果的。”
鲁逸轩点点头:“安师弟也是这个意见,他倾向于转为保安部队,因为何应钦不可能让夏俭卫戍南昌。”
众弟兄知道安毅和何应钦的过节,听了都会心一笑,安毅和杨冠正好走了过来,忙问笑什么?胡家林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洋?”
“大概还有一周时间,这次直接乘坐法国邮轮先到欧洲,在德国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去法国,完了去英国,再乘坐邮轮前往美国,一圈下来恐怕得四个月。”
安毅回答完转向鲁逸轩:“师兄,你这次去南昌估计只有半个月的整训时间,随后很可能调你十七师参加剿匪,你有什么想法?”
鲁逸轩肃然回答:“党国召唤,义不容辞!师弟,愚兄知道你不愿打内战,愚兄也一样不喜欢,可是没办法,身为党[]人就该为党国尽忠。校长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你想想看,咱们去攻打桂系军阀和西北军、晋绥军的时候,[]为何不顾民族大义,抓住咱们兵力虚弱的空子四处攻打我留守部队,一年之内迅速壮大一倍不止啊!彭德怀和朱德所部几次攻打南昌周边地区,目的就是要攻打咱们的根据地南昌,弟兄们能受得了这口气吗?咱们的父母妻儿一家老小全都在老南昌啊!要不是杨斌大哥和夏俭处理得当,时时抢先一步逼迫赤匪后撤,恐怕咱们的弟兄早就和[]的部队打起来了,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愚兄能不收拾他们吗?”
安毅低下头苦笑一下,好在自己的嫡系部队几乎都在历次大战中从防务相对轻松的江西省警备司令部抽调一空,加入到迅速发展壮大的第五军团各部,因此留下的老兄弟不多,这次并入十七师的三个旅旅长均为原先跟随杨斌一起的老兄弟掌控,而出自读力师的老弟兄基本都在夏俭麾下六个旅,俱都担任营团长和正副旅长职务,使得安毅不至于为这些弟兄可能死于湘粤赣闽的崇山峻岭千山万壑伤脑筋。
尽管如此,安毅还是为鲁逸轩的愚忠感到难过,之前安毅就想通过各种方法逐步扭转鲁逸轩的观念,只是因为战事频繁,无暇他顾,读力师又被蒋总司令当成嫡系王牌师留在身边使用,没有进入安毅的第五军团并肩作战,因此彼此间的交流机会极为欠缺,加上胡家林从不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任何弟兄的姓格,使得才华横溢的鲁逸轩仍然保持着留学回来等待安排时期接受政训那一套思想,甚至比当时更为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