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马尔罕的早春还有些寒冷,只有太阳是最舒服的,越儿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依然搀扶着胡杨前往王宫前的广场,或者在那个珠宝店里现一下身,给忙碌的萨力特帮帮忙,或者就在广场上晒晒太阳。
四年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真快,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人生大梦,梦醒了,自己依然身在撒马尔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了撒马尔罕的胡杨老人也很高兴,在这里可以守侯儿子胡西原的商队出现,在这里也可以同时守侯令狐楚的商队归来,在这里有大批自由的祆教信徒。
“越儿啊,说实话,这次西行让我还真打开眼界,你知道吗?过去我最西到的地方只是泰西封,而在我垂暮之年居然还到了大马士革,甚至还看到了西方的大海。”
“爷爷,我还到了罗马的君士坦丁堡呢,那里比大马士革还要大呢,而且有很多故事,我也认识了更多的朋友。”
远处就是一座祆教的教堂,随着阿拉伯人的占领,祆教信徒们很多在五十年前就迁移到了撒马尔罕,这也是让胡杨老人对这里充满归属感的原因所在。
“还别说,这次我去大马士革,对阿拉伯人倒是了解得更多了一点,他们对波斯人倒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凶残,还允许波斯土地上的人们保留着他们的宗教,倒真是有些偏听则暗了。”
“可他们却交纳着沉重的高额苛捐杂税,那是阿拉伯人强加给他们的,波斯前辈!”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把一老一少吓得不轻,越儿赶紧回头,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站在了那里,一身典型的波斯人服饰,尤其是那件黑色的大袍子,头上一条披巾蒙住了头发和脸,但听声音不难判断,这个人是个女的。
“您有什么指教?”越儿警惕起来,右手悄悄去寻找腰里的匕首,做好应对不测的准备。
那女子笑了一下,“别紧张,我没什么恶意,我怎么会伤害多次帮助了波斯商人的娜娜呢,对吧,霍斯鲁前辈。”
胡杨微微笑了,他知道对方也是一个波斯人,而且是流亡波斯贵族,“当然,阁下从哪里来?陀拨斯单山区还是戴拉姆?”
“不,我是从花剌子模而来,并受商人拉伊德和其他波斯朋友的委托前来向两位道谢,感谢你们送还了波斯商会遗失多年的信物,感激不尽。”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都是举手之劳而已。”
越儿说着,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很不寻常,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而且举手投足之间一点声音都没有,看似宽大的袍子在她身上很轻,走路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位前辈,应该怎么称呼?”越儿知道来者不善,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先摸摸对方的底再说吧。
“皮兰,”那女人又看了两眼越儿,“你在西边见到你的哥哥了吗?”
“是的,见到了,他……”越儿突然眼前一亮,顿时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为什么看到皮兰怎么如此眼熟了,原来自己在君士坦丁堡见过西琳,西琳就是给她这样的感觉,“您……您……不会也是波斯刺客吧?”
那个自称皮兰的女人也暗暗吃了一惊,对眼前这个女孩不由得刮目相看,旋即又反应了过来,“这么说,你确实见过他们了?那个波斯女孩也跟他们在一起吗?”
“是的,前辈,我在罗马的君士坦丁堡城见过了他们,西琳姐姐确实和家兄在一起,不过他们也已经踏上了东归的旅途,也许快到撒马尔罕了呢。可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皮兰点了点头,“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没错,你猜对了。”
“那您应该是西琳姐姐的长辈了吧,既然这样,也是我的长辈,如果您不嫌弃,就请到寒舍一坐,我为您奉上茶果,您看怎么样?”
皮兰哈哈笑了起来,“不用了,娜娜,我就是来向你们道谢的,顺便问问你有没遇到你的哥哥,没有其他事,改天再登门拜访你们吧,告辞了。”
看着皮兰转身飘然而去,依然没有一点声音,越儿很纳闷地看着胡杨,“爷爷,这个人好生神秘啊。”
皮兰的出现只是一个信号,随后更多的波斯商人出现在了撒马尔罕城,很多人来拜访胡杨老人,也有很多人来拜访波斯商人的特使娜娜,但不管来拜访谁,都得登娜娜的大门。
越儿保持着与大马士革的习惯,将胡杨老人安置在离自己最近的院子里,安排了朝南的最好房间,很多时候都是陪着老人一同度过,还安排了小丫头专门伺候胡杨,很多不知情的波斯商人都以为他们真的是祖孙关系。
一天黄昏,又一个神秘人物来到了娜娜的门前,“请通报霍斯鲁老先生和娜娜小姐,拉伊德前来拜访。”
此时越儿正和海伦陪着胡杨在聊天,卡扎和火耳在院子里的走廊下说着悄悄话,随时等候吩咐。
段英急匆匆地走进来,“胡爷爷,越儿,图斯城的拉伊德来了,要见你们,现在就在门口。”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他怎么来了?”
越儿不由自主地看自己的右手,中指上什么都没有了,原来的那枚波斯特使的戒指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萨力特送他的粟特商人戒指和阿拉伯商人使者戒指了,一个月前的一幕立即浮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