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书提前绝对猜不到，他刚刚这么一开口，会引起蜀山众人无边遐想。</p>
只是从旁人角度看却也正常：一个能把御剑术用得心领神会，还对本派高等剑阵知之甚详的人，能让真武长老吃了一个闷亏，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人”嘛！</p>
不过，除了他自己，就是江静璇本人也没想到，只是让道恒压一压谢云书，居然会引发这么大的波澜。但不论怎么着，谢云书这使用“雪妖”偷鸡的手段，还是让江真人很不乐意放人离开。能够顺理成章将他收入门，倒是一件意外之喜。</p>
于是，江真人也不解释什么，当即对着众门人传音道：“都退下吧，尔等勤加修习，精进己身，总有这么一日。”</p>
“谨遵掌门教导。”</p>
高低错落声音，回响在山间。主要大家一见江静璇不置可否，就当默认了谢云书派中弟子的身份。而谢云书和道恒两个当事人，却还都没回过味来。</p>
等两人同时落在演武场上，霍见江静璇手里托着一个样式典雅的古朴香炉，内里明火熏染，飘出阵阵扑鼻香气，瞬息抚平了两人躁动的真气。这丹香乃上上之流，用以凝神归元，转眼便恢复了他们不少灵力真气。</p>
“道恒，以后教训弟子不准留手，省得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p>
“道恒知错，劳烦掌门动用了烛照炉。”</p>
“这点香药我还炼得起，不须你费神。”</p>
道恒可是知道，谢云书之前还是派中名宿弟子的，转眼之间成了掌门俗家徒弟——这怎么想都不对头吧？</p>
而屏退了其他门人，知晓道恒定对自身举动诸多非议，江静璇思忖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总而言之，云书暂时就算在我门下。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多问。”</p>
“可须载入弟子名册？”</p>
“不必。”</p>
这一次，江静璇没给道恒追问的余地，直截了当道：“他的身份，你知我知既可。就算道臻回来，也不必对他描述详细，并且嘱咐他和他的师傅，就当云书是我私下收的弟子。”</p>
“是……”</p>
有些不得要领地看着江真人，道恒道：“除此以外，掌门可还另有安排？”</p>
“不用，其他的话，我会亲自交代云书。”</p>
“嗯，既然如此，我……”</p>
“留下继续指导弟子，我带这小子先去了。”</p>
虽然谢云书阴差阳错兼耍诈，半算赢了道恒一筹，江真人却也没有毁约的打算。不过这一次比斗，同样阴差阳错把谢云书变成了她的俗家弟子，至少本心所求算是达成了一半。</p>
跟着江静璇回到掌门居所，这一次两人之间却没了之前那么重的火药味，而是彻底平静了下来。</p>
坐在白玉一般的四方桌旁，谢云书静静地看着江真人回屋换了一身大褂常服，随后漫步而回。他默然无语，仿佛并不在意静室前多了一个人。</p>
不见了掌门算计，省下了躁怒冲心。唯有此刻，江静璇方才回归本真自我，不过是与蜀山每个弟子同样，做一个炼丹参玄修道人。</p>
焚香，捣药，抚琴，一切浑然天成，宛若此地无涉俗尘，唯有静修道者，呼吸与自然相应，心神共天地齐鸣。</p>
或许，只有这般清净悠远，与幽篁静竹作陪，山川湖海相融的心性，才算得仙道真境。</p>
静坐许久之后，江真人指按琴弦一收琴音，似乎已彻底厘清了头绪，直爽过人道：“你把葫芦取出来打开。”</p>
“嗯？”</p>
“听不懂老人家的话？”</p>
“……”</p>
谢云书瞧了瞧江静璇，虽说发色见了些许灰色。但毫无疑问，她的容貌仍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明显的老相。</p>
不过，难得见江真人不摆掌门架势，反而从气质上看去，真像是一个深修不缀的慈祥老者。一时之间，谢云书倒是有些不适应，没什么心机的和她对话：“江真人是还要看看郢雪？”</p>
“不必要看，拿出来就是。”</p>
彼此不见了一开始的不信任，大概本来二人就是各有所须，只是初始时都有些提防。此时抛却了烦恼，才能更为自在畅怀交谈。</p>
等他拿出纯阳妙道葫。她也取下凤尾木簪，任由浓密长发披肩甩背。</p>
江静璇并不去看谢云书，而是神色如常地轻轻一敲凤尾簪尾部，羊脂般白皙的手指转动机关，从里面倒出一颗雪华流转、通体朱红荧光的神异药物，然后自然而然道：“把它倒进葫芦里化开。”</p>
“这是？”</p>
“我自己的赤雪流朱丹。”</p>
“？！”</p>
似乎早料到谢云书会露出惊诧愕然的夸张神情，江静璇不禁笑着反问道：“我给蜀山留下了三颗丹药，你是知道的吧……嗯，这个表情，果然，你是知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