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仆人的偷笑声中,卢大胖子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退下了,肖二郎等无良家丁狗腿子则在那边马上另开赌局,赌卢大胖子如果直接去向尚老汉奸求亲,尚老汉奸会不会答应——结果很自然的,一比一百的彩头,都没一个人敢押尚老汉奸会同意把女儿嫁给卢大胖子,这个赌局也随之迅速流产。
“郡主,郡主娘娘,出事了,出事了!”正当卢大胖子垂头丧气的时候,一个平南王府的侍卫忽然大喊着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听到这叫喊,事前得过李天植秘密警告的卢大胖子毫不迟疑,一个箭步就冲到尚婉欹面前,背对尚婉欹张开双臂护住。
还好,那侍卫没有象卢大胖子想象中那样直接就上来对尚婉欹不利,仅是冲到尚婉欹面前五步就单膝跪下,抱拳奏道:“禀格格,行辕之外有大批百姓聚集,向潮州知府傅大人喊冤,状告我军将士强抢百姓水果,不给钱还殴打百姓,要求傅大人为他们做主。”
“这么巧?”卢大胖子一楞,心说傅弘烈进城时才警告过要李天植约束好士兵不许胡来,怎么才刚进城就真的闹了起来?
“卢大人,你拦着我干什么?”尚婉欹翻着白眼打断卢大胖子的疑惑,把卢大县令赶开后,尚婉欹站起身来皱眉说道:“这个李天植怎么搞的?进城的时候才警告过他,让他约束好军士不许胡来,怎么刚进城就发生强抢民财的事?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不行,我要出去看一看。”
“郡主娘娘放心,只是一件小事,用不着你操心。”卢大县令劝道:“让李将军出面就行了,抢先水果不过是小事一桩,了不起赔点银子,郡主娘娘你是金枝玉叶,就不要在那么多人前露面了。”
“我愿意,要你管?”尚婉欹赏给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领着丫鬟就直接出了后厅。卢大胖子无奈,只得赶紧带着四个狗腿子跟了上来,时刻准备着保护尚婉欹逃生。
事情的严重性显然大大超过了卢大胖子的预料,到得行辕门口一看,街道上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闻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成百上千,而一个穿着士兵服色的绿营兵被捆了按跪在大门口,旁边还跪着一个提着果篮的乡农。除此之外,傅弘烈和杨国泰等潮州府文武官员也闻讯赶到了现场,李天植则铁青着脸站在那肇事士兵面前,正在一脚接着一脚的猛踹那肇事士兵。
“李天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尚婉欹走出大门问道。卢大县令见她出门又置身于大庭广众之下,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几个狗腿子象狗皮膏药的贴了上去,结果自然又招来了尚婉欹的一通白眼。
“小格格,末将治军无能,惊动你了,末将知罪。”李天植放开那倒霉的肇事士兵,垂头丧气的向尚婉欹介绍起事情原委来。
原来,就在刚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前,李天植队伍中的一个叫小六子的火长带队在巷子口站岗,碰到一个提着水果的乡农叫卖,因为那乡农卖的是澄海特产樟林林檎,十分罕见,小六子就上前尝了一个鲜,觉得味道不错又舍不得给钱,便仗势欺人强抢了过来,乡农不依,还被小六子打了一顿,结果自然犯了众怒,成百上千的百姓就跑到了行辕门口找傅弘烈喊冤,本来一件小事也自然而然的闹大了起来。
“小格格见谅,这都怪末将没有带好军队。”介绍完了事情的原委,李天植垂头丧气的向尚婉欹请罪道:“请格格放心,末将一定会重重处置这个小六子,以正军纪。”
“李将军,你也不必内疚了。”傅弘烈凑过来劝道:“还好事情不大,这样吧,依下官看来,将军你按军纪当众处置这个小六子,再叫这位小六子赔偿这位老乡的损失,事情也就了了。”
说罢,傅弘烈还转向围观的百姓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各位乡亲,请大家听本官说一句。今天的事,这位小六子军爷确实错了,但是请各位乡亲念着他也是我们大清将士的份上,开一个恩,让他赔偿了这位老乡损失,再让他向这位老乡赔礼道歉也就算了,你们要是再这样下去,李将军治军严谨,说不定就会要了这位小六子军爷的命啊。”
“傅大人说得对,我们听你的。”一个百姓带头喊了起来。
“没错,傅大人是清官,不会让我们老百姓吃亏,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其他的百姓纷纷跟着大喊。
群情激奋,李天植就算想包庇这个肇事士兵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当即命令道:“来人,把这个小六子按倒,当众责打二十军棍!打完之后,免去火长军衔,罚往伙房做杂役,从头干起。”
“得令!”几个士兵整齐答应,正要上前施刑。可就在这时候,卢大胖子忽然大喝一声,“慢着,这事不对!”
“卢大人,事情有什么不对?”李天植惊讶问道。傅弘烈和杨国泰等人也是面面相窥,实在搞不懂卢大胖子看出什么事情不对。尚婉欹则白眼一翻,又抛给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
卢大胖子不答李天植的问题,只是大步走到那乡农面前,从他的果篮中拿出一个林檎掂了掂,向那乡农厉声问道:“你是那里人?”
“回大人,草民是樟林人。”那乡农莫名其妙的答道。
“樟林离澄海有多远?”卢大胖子追问道。
“三十多里。”那乡农估摸着答道。
“那你这个水果,叫什么林檎的,卖多少钱一斤?”卢大胖子又问道。
“回大人,两文钱一斤。”那乡农又答道。
“这就怪了。”卢大胖子冷笑起来,问道:“你一个有胳膊有腿的壮年汉子,怎么才提着这么一个小篮子的水果进城售卖?我刚才掂了掂这种水果的重量,很轻,这么小个篮子,即便是装满了这种水果,恐怕也装不了五斤吧?就算这篮子水果有五斤,你提着只能卖十文钱的五斤水果走三十几里路到城里售卖,你亏不亏?是你家没有大篮子了,还是没有背篓了?或者是你没吃饭没力气?一个大男人提这么一点点水果进城卖钱,你对得起你老婆还是对得起你孩子?”
“这小子心好细!竟然能从这种小地方看出破绽!”傅弘烈和杨国泰都是心中一惊,脸色都有点变了。
“草民,草民……。”那乡农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回答卢大胖子的刁钻问题。
“还有。”卢大胖子追问道:“小六子抢你的水果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这么一点时间里,就会有这么多百姓过来围观?这你做何解释?”
“糟了!竟然还有这样的破绽!”傅弘烈和杨国泰再次面面相窥,这才发现自己们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卢大胖子面前其实是破绽百出。
“回答不出来了吧?”见那乡农满脸是汗却无言以对,卢大胖子更是得意——这次可是在尚婉欹面前显摆,当下卢大胖子马上站直身体大声说道:“李将军,这事不对,不能现在就杖责军士,得把这个乡农先抓起来,拷问他的真正目的!还有,百姓中间那些带头喊冤的,也非常可疑,最好是把带头喊冤的也抓起来,细细审问。”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那乡农慌了手脚,赶紧大声喊起冤来。周围的百姓也是一片骚动,有说认为卢大胖子说得有道理的,也有人说卢大胖子是仗势欺人,仗着官府势力欺压百姓,是典型的狗官一个——从大清的角度来看,狗官这个判断确实一点都不冤枉咱们的卢大胖子。
“事情是有点不对。”被卢大胖子提醒,李天植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
李天植正要下令,跪在地上的小六子却抬起头来,含着眼泪冲卢大县令说道:“大人,你为小人开脱的好心,小人心领了。可方才确实是小的鬼迷心窍,强抢了这位老乡的果子,还打了他,小的甘愿领罪,愿意赔偿这位老乡的损失,以正军法。”
“操你娘的!”卢大胖子简直想一脚踹死这个小六子。那边李天植则万分为难,只能转向尚婉欹问道:“小格格,这事你怎么看?”
“既然我们的人已经认罪了,那还说什么?”尚婉欹淡淡的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要偏袒,会伤了百姓的心。”
“扎!”李天植抱拳答应,又一挥手,示意士兵当众行刑,劈里啪啦二十军棍打完小六子之后,李天植又让那小六子赔了卖果乡农的铜钱,最后喝道:“从今天去,免去火长一职,到伙房戴罪立功去!”
“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顶着满街百姓和尚婉欹鄙夷的白眼,卢大胖子眼珠乱转的盘算起来,“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的安排,那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傅弘烈身边那个杨国泰刚才连眨眼睛,是在对使眼色?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这个卢一峰,非杀不可。”傅弘烈在杨国泰耳边低声说道:“这个卢胖子精细过人,狡诈多端,若从贼,必成朝廷大害!不从贼,以四格格对他的赏识和他本身的才干,将来前程必在你我之上!所以这次行动,我要亲自指挥,为朝廷和我们提前除去这个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