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问过很多人,也托一些关系打听过,没有人听说过……”韩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想法?
韩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江充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一起了。
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加紧查清楚,最好能掌握到证据……”江充看着韩说,压低了声音道:“譬如说诅上的物证,如巫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如实在没证据就让韩说去制造证据了。
说老实话,巫蛊这玩意实在太好伪造了——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栽赃别人。
而对于巫蛊这一类的事情,汉室的态度向来就是有杀错没放过,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自从舜帝将祭祀神灵的权力从巫师手中拿到天子手里以后,与鬼神沟通,祭祀天地就成了皇帝的特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而巫蛊的核心,就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诅咒之事,这就明显的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专属自己的权力,给别人分享。
再者,巫蛊之事太过邪门,已经危急到了皇帝自己本身的安全,所以,天汉年间,天子刘彻就全面禁止一切巫蛊之术,将巫蛊者列为第一等的死罪,派出大量军队,关闭长安城门,搜捕违令之人。
太始元年,公孙敖成了显贵中被巫蛊牵连而死的第一人。
正是这个先例让江充信心满满。
当然,能让江充如此自信和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去年生的一件诡异之事。
去年,赵国上报了一件非常诡异神秘的事情。
秋七月,赵国王都邯郸城城外,有一条蛇潜入邯郸城中,与邯郸城内的蛇群在孝文皇帝的庙下搏斗,最终胜利的是那条城外的蛇,城中的蛇悉数死在太宗庙前。
正是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江充看到了扳倒太子刘据的希望。
城中蛇不敌城外蛇,而且悉数死于太宗庙前,这说明了什么?
毋庸置疑
更何况,在赵国上报此事之后不久,冬十月甲寅,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生了日食,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更加坚定了江充的信心。
否则,以江充的性格,还没可能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扳倒刘据的希望却依然渺茫。
江充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功败垂成,就在此时”
因此,江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瞻前顾后了,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公当真确信,公就是那条从城外进城的蛇?”韩说看着江充,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实话,韩说心里面也没底,一旦被觉,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当然,我是赵人,又曾弄死过赵敬肃王太子,正是天命所归,天欲假我手,而除太子”江充言之凿凿,自信无比的道:“天授不取,是为罪”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之说,深入人心,特别是天人感应说的问世,更将这种风潮推向**。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天是有感情的,天道的运行轨迹是可以通过人间生的一些细节来获知和掌握的。
韩说在心中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办法抵挡江充极具诱惑和煽动力的言辞,用力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某与君,共谋大事”
“善”江充与之击掌道。
刚击掌完毕,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属官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道:“执金吾,陛下有诏,命您立刻入建章宫面圣”
“生了什么事情?”江充不动声色的问道。
“据前来传令的天使言,好像是陛下在建章宫看到了一个诡异男子持械闯禁,陛下震怒,已封闭宫门,还传召了羽林卫士和虎贲骑士进宫搜捕奸人”那人答道。
“天助我也”江充一听,心中就狂喜不已,他正愁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想到,这破局之时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
“公果有天命”韩说一听,就压低了声音道,至此,韩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掉了。
瞬息之前,他才刚与江充谋定事情,瞬息之后的现在,上天就将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了江充眼前。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先去建章宫”江充穿上朝服,系上绶带,对韩说道:“公依计行事,大业便成矣”
“安敢不从公之令?”韩说长身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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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充来到建章宫之时,此地,已是戒备森严,数以百计的羽林卫士在宫室的每一个角落搜查着,明晃晃的刀枪之上杀气腾腾。
“臣充,拜见吾皇”江充在几个宦官的引领下,进入到天子刘彻的寝宫之中,拜道。
高卧于龙塌之上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江充,对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一个宦官道:“李微,将事情都告诉给执金吾罢”
“诺”身旁的宦官点点头,出列道:“执金吾,奴婢奉陛下诏,将案情讲与执金吾知道,执金吾请仔细听着……”说着就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完全以旁观者得角度来讲述事情,只在最后才道:“错非陛下圣明,明照万里,奸邪险些越宫禁而入,奴婢等实在是万死”
这只一句话,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江充,这事情是天子认定的事情,结果不容置疑
听完宦官的讲述中,江充心里面顿时如同大海上的狂风一般,一时间波涛汹涌,涟漪不断。
“果真真是天赐良机啊”江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如常,他跪在地上,表面上安安静静,实则他的双腿肌肉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情就是最佳的火源,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燎原大火,就让炙热的火焰,烧死一切敌人吧”江充拳头握的紧紧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了能彻底扳倒太子的希望。
但江充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事情需要慢慢酵,徐徐图之,只有当天子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力之时
“听清楚了吗?”龙塌之上的天子淡淡的道:“执金吾”
“臣大概明白了”江充拜道:“请陛下下令,臣愿为陛下擒拿那些乱臣贼子,缚之于御前”
江充此事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他知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此事的审讯和处置权,从廷尉手里给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文章,步步为营了
“善”天子刘彻点点头,坐起来,道:“卿去廷尉共承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吧”
刘彻道:“城门卫尉以及卫士,朕已尽将其等移交给了廷尉,卿即刻去廷尉府,将那些贼子的口供和笔录拿到手里,明日,朕要听卿的汇报明白吗?”
在天子的神色中,江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江充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事情,天子的态度就是一查到底,无论如何必须清查清楚
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生了匈奴人潜入关中挟持、绑架士子的案件
很难保证,这次会不会是匈奴人跟汉朝内部的细作勾结起来搞出来的。
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很低,但,在此时的刘彻心中,却是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了一遍。
“诺”江充俯身叩拜道:“臣必不辱君命”
“善”刘彻点点头:“卿去廷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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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充拿到了他想要的诏令,那个拥有无限制开火权的诏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廷尉府。
江充心里面可是害怕着,廷尉杜周抢在他之前,拿到了口供和笔录,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当他拿着天子节,一路狂奔,跑到廷尉府官邸的大狱之中的时候,他耳中就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求饶声和哭号声。
“廷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啊……”
“饶命啊,冤枉啊……”
“啊……啊……”
听着这些声音,江充嘴角露出一些微笑,总算,这些人还算硬朗,在杜周的酷刑之下,竟没有屈打成招
事实上,方才在路上,江充就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考虑一遍。
他觉得,或许,那个所谓持械进入宫禁的男子,只是天子的幻觉而已。
毕竟,建章宫宫禁森严,除了城门之外,建章宫内还有数道防范刺客的安全屏障,单凭一人是没办法躲开那些巡视的卫兵,以及明岗暗哨的眼睛。
再者说,江充方才在建章宫中,就已经现,尽管羽林卫和虎贲营,将整个建章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查了一遍,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江充很清楚,其实,人都有出现幻觉的时候,有时候甚至眼睛一花就会感觉到看到某个人影或者某个东西在眼前走过,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没办法看到,事实上,江充以前也有过幻觉……
而且,江充曾出使匈奴,见过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所以,对于幻觉一类的东西,他有一定的认知。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江充心里面更是狂呼不已,大叫‘天命所归,果然如此’。
“只要利用好了,不愁板不到太子……”江充心中想着:“先,我便是要想办法,让杜周没办法对这些人屈打成招,然后再将此案的审讯权,总揽在身”
这是自然的,要将这个事情利用好,并使其扩大化,就必须要让那几个人坚持住,不能随便招认,这事情一天没解决,天子就一天会惦记着,天子越惦记,心里面就会越怀疑,到时候,江充觉得自己就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当然,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将杜周踢出去,不能让他跟自己共同承担此案的审讯和排查工作。
只有大权独揽,方有运作的空间
想着这些打算,江充就走下大狱中,对着正在命人再加拷打那几个倒霉的卫士的杜周道:“廷尉请手下留情,这些是重要的人证,不可随意打杀”
杜周回头,一见是江充,冷笑一声道:“本官审案,就不牢执金吾指点了”
杜周也知道,这个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是他积累功劳的好机会,所以,他才要抢在别人闻风而动之前,先拿到大功的口供和笔录。
“杜廷尉,本官奉天子诏令,与君共审此案”江充取出天子赐给他的节,道:“廷尉以为,本官依旧不能管吗?”
杜周看了一眼江充手中的天子节,连忙带着手下们跪拜道:“臣等叩拜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江充收起天子节,走上前来,假惺惺的扶起杜周等人。
“本官从现在起就与君等共审此案了”
“拿到口供了吗?”江充明知故问:“陛下可是等得这急了呢”
“这些人倒是嘴硬的很”杜周冷笑着看着那些现在已经不成*人样的卫士、侍中以及城门卫尉道:“怎么也不肯招认呢”
“早就闻说执金吾在这方面素有心得,不如给我等开开眼?如何?”杜周的话,可是一点好意也没用。
江充自问,这种事情换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个世界上,抢功分功摘桃子的人,是最不得人待见的
“廷尉当前,岂敢言勇?”江充不动声色的道:“某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比不得廷尉”话中却是有明显的嘲讽之意,意思就是在酷吏之中,他江充对杜周甘拜下风,不敢与之相比。
“呵呵……”杜周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皮鞭扔到地上,道:“执金吾太谦虚了……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嘛……”
“不敢,不敢”江充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拣起那支皮鞭,在一个还算比较完好,有些人样的被绑在刑架之上的男子抽乐一鞭子,问道:“说,是谁指使尔等,是谁在幕后?”
“说出来,兴许本官能让陛下赏你一个痛快,免受腰斩弃市之辱”
那个人被鞭子从昏迷中抽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江充,哭着道:“冤枉啊,冤枉啊,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懈怠、渎职之事,更何况这等重罪?那便是再借我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事到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难逃一死。
但是,为了亲人,为了妻小,他们必须也一定要咬死不能招供。
不招供,可能就是受折磨而死而已。
但一旦招供,三族被诛,就在眼前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招供,更何况,这是无供可招的事情
“真是嘴硬”江充扔掉鞭子,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那个人的大腿上重重一烙,烧焦的肉味,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号,响彻整个大牢。
然后,那个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一个胥吏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回来禀报道:“执金吾,廷尉,两位明公,犯人已经受刑不过,死了”
“死了?”江充嘴角一歪,颇为意外的诧异问着。
事实上,江充就是要弄死一个人。
只有弄死一个人,才能保住其他人不再被这酷刑折磨,有个喘息之机,好让他们撑得久一些。
从一开始,江充跟杜周之间的利益就是矛盾的。
杜周只要求战决,尽快完成天子的任务。
而江充则只想着拖延,拖延到事情生变化。
“是的,执金吾”胥吏拱手道:“确已死亡”
“真是太脆了”江充嗤笑一声,对杜周道:“杜廷尉,我看,今日是不能再审了,否则这些人全都死了,就不好跟陛下交代了……”
杜周看着江充,眼中疑惑不定。
几十年的刑狱经验告诉杜周,一个熟练的酷吏,是能够完全有掌握一个犯人受刑程度的能力的。
江充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似一个长于刑讯的官员,反倒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杜周看着江充疑惑着。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一个犯人,杜周也没胆子再继续逼供了,万一要是不小心再搞死一个,那么他杜某人倒是可能沾上灭口的嫌疑。
因此,杜周笑了一声,道:“便依执金吾”
“来啊,将这些人犯,统统押进大狱,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自杀”
“诺”几个胥吏就上前去,将那九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取下刑架,押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管。
看着这一切,江充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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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杯具,该死的电信,早上起来就没网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勒个擦,打电话维修工都不接。
我去。
逼着我冒雨抱着电脑在镇上请朋友帮忙给个网络,先上传吧。
恩,上两章貌似有个Bug,我把武帝的年纪算错了,应该是66,可我一蒙头没仔细算,就闹出大笑话了,寒。
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