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可以不论,光是东进营地的遇袭和堂弟司徒雅暴死荒野,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这两件事情,司徒博对吴晗这个名字的印象也称得上是刻骨铭心了,此时乍见信封上吴晗的署名,他马上收敛了笑容,而后疑惑不解地看着孟神机。
动作悠然地划着火柴,慢吞吞地点燃了一根雪茄,在青蓝色的烟雾中,孟神机眼帘微垂,说道:
“瞧见了没,王超负责牵头,吴晗跟着附议,他们俩已经搭好了台,现在只等我一块上去唱这一出三国志了,好戏呀!”
桃花源纯粹是建立在吴晗个人威望和武力威慑的基础之上,只要他这个人还在,任何企图分裂的行为都是愚蠢的。护矿队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的洗礼,不安定因素都被王超施以辣手修理得差不多了,而采取高压统治的洪流公司,在势力内部占据了人口绝大多数的,正是那些没有任何权利可言的奴隶,其次是分润到少许好处的奴隶头目阶层,再然后是予取予求的雇佣兵们,这座权力金字塔的塔尖则是孟神机本人。
经过多次激烈的战事和内耗,洪流公司隶属第二阶层的雇佣兵,人数已是大不如前,即使不同派系全加起来也不过在二百人上下。倘若继续分裂自身力量的话,恐怕就不足以压制随时可能发生的奴隶暴动了。
过去曾有人提议改组洪流公司,要求恢复传统洪门的堂口制度。这一抢班夺权的图谋,毫无意外地遭到了孟神机的雷霆手段镇压。那些想要上位的反对派被打得落花流水,除了少数人譬如司徒博这样的识时务者就此改弦更张投效到孟神机门下,虽然不受重用,至少保全了自身,余者无不是落得个凄惨的收场。如今,在洪流公司大权独揽的孟神机也算是无冕之王,若要推行封建制,这个提议似乎对他来说没什么显著的裨益啊!
到了这个时候,司徒博忽然觉得自己糊涂了,孟神机干吗要专门招自己这个既非心腹,又非干将的边缘人来商议这件事,这又有什么好商量的呢?
“总长,您的意思是……”
这时,孟神机惬意地吞云吐雾,喷出一个烟圈,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我们的人手太少了。古语说,刚不可久,柔不可守。既然外界的形势发生变化,我们也得跟着适应变化,你说不是吗?”
无论站在台上的人话说得多漂亮,天底下从来就主动放弃权力的圣人,司徒博吃不准孟神机是真的打算采用封建制,还是藉此试探自己的心意。他在左右为难之下,唯有顺着孟神机的话锋,接口说道:
“如果实行封建制,其他的人会不会也要求分封呢?据我所知,希望能自行其事的人也不少啊!”
闻声,孟神机仿如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目光,忽然专注地盯着司徒博,长时间的默然注视直看得他身上冒出的一层冷汗,浸透了衬衫。不知过了多久,司徒博终于听到孟神机开口说道:
“现在是不会有人提出来,不过以后呢?人心真有满足的那一天吗?”
讲到了此处,孟神机好像生出了无限的唏嘘感慨,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咱们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不想再发生内耗,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这一番话,司徒博听在耳中,始终不敢深信,他最近听闻小道消息。据说,孟神机预备从低级奴隶工头中提拔一批人接受粗浅的军事训练,然后提拔他们作为辅助部队充实洪流公司的武装力量。假如事实果然如此,这位总长是否打算要用容易管理的新人来替代那些桀骜不驯的旧人呢?当思绪到了此处,司徒博心中一惊,望着孟神机的目光中顿时平添了几分戒惧之意。对于绝对的权力能拿得起,放得下,这位貌不惊人的孟总长怕是所图非小吧!
或许是看出了司徒博的心思,孟神机此刻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说道: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啊!贪心不足是人的通病,我身边像你这样明智的人,不多了。”
说罢,幽幽叹息一声,孟神机抽了两口手上这支集中营出产的雪茄,摇了摇头,掐灭了雪茄。由于气候风土条件的不同,在东北黑土地上种植出来的烟草较之热带气候下出产的古巴烟草,在口感方面要辛辣刺激得多,这种劣质雪茄显然不能令孟神机满意。
咳嗽了几声之后,孟神机起身来到司徒博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的任务是要让那些糊涂人弄明白一点,咱们的力量经不起内耗了,他们要分家,我同意,但是这个日程表要按照规划来办,别逼我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