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将军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先前我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多人突然冲进衙门,我其实不让他们射箭,只是小心戒备,他们要再往前冲要想劫持钦犯,再放箭不迟,可是这帮兔崽子居然没听到我前面的话,只听到了我后面说的放箭,结果通通都是放箭了,一下射死了很多的百姓,这让我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圣上交代呀?”
说到这,他脸上十分悲切,忍不住便要抹泪。牢头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陪着笑说道:“将军不必烦恼,这件事其实怪不得将军,我们不是已经查清楚了,是两个疯子在追杀百姓,百姓慌乱之间冲进衙门,而将军又身负皇命,押解钦犯进京,自然容不得半点闪失,结果这帮家伙突然冲来,将军哪顾得着去细想,要想冲击关押钦犯的囚车,劫夺钦犯,这可是滔天大罪,所以将军别说不是下那样的命令,就算直接说了格杀勿论,想必皇上也不能怪将军的。”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一起说是。
其实庞统领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倒有了一种宽慰,比他自己宽慰自己效果可要好多了,当下微微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今天刘知县因为我而死,我实在是心中愧疚,尽管我不是有意的,可是他为什么突然冲上来要掐死我呢?我就百思不得其解,我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也没有什么冒犯他的地方呀,他若要责罚于我,尽管说就是了,为何要如此呢?”
伤心处,竟然眼圈都有些红了,不过只有他才知道这眼睛红并不是因为感慨这件事,还是因为害怕自己把一个堂堂的七品知县给一脚踢出去摔死了,这个可不大好交代,也不知道前途如何,想到伤心处,禁不住眼眶都湿了。
几个兵吏急忙进行安慰,纷纷说当时的情况,众人都看在眼中,是知县先掐他脖子,将军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特别是主薄喝了几杯酒下肚之后,口若悬河,他在知县老爷面前也没有那么潇洒自如的发表过长篇大论,今日在一位统兵将军面前能畅所欲言,实在是人生快事,所以引经据典的说了一大通话,中心内容无非是宽慰将军,不要自责。
将军一边说一边点头,却一边不时地用手在手身上按着揉着,觉得好像身体有什么不对劲。
那主薄说的高兴,口沫横飞,没注意到、旁边的牢头到注意到了,小声的问庞统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庞统领笑呵呵摆手说没事,还举杯跟着大家喝酒,然后再接着听那主薄的长篇大论。他从这件事情一直说到治理国家的韬略,好像已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因为在场最大的官庞统领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伸手在身上按着,既然他不说,这里头官最大的也就只有这位夸夸其谈的主薄了,其他人也不敢打断他的话,还以为统领听的入迷了。
统领除了时不时在身上按一下揉一下,动作有些怪异之外,整个过程都还是很投入的,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庞统领对那主薄的长篇大论根本连一句都没听进去,他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他现在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他感觉腹部有一个小老鼠一样的东西在身体游。
当然这个老鼠只是一个形象的比喻,实际上没那么大,而是一条溪流,更或者像一条小小的毒蛇。因为它穿过的地方都会让他疼刺激,他好歹是从军多年的老手,这点痛还是经受得了的,所以只是时不时的用手摸搓一下身体,想确定这到处游走的到底是什么。
而当他发现这游走的东西往上接近它脑袋的时候,他心便提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边的主薄说到高兴处,轻轻在桌上一拍,说道:“但凡国之重器非武将莫属,其实关起门来,我们私下说,这江山社稷哪一个不是武将打下来的?可是坐江山的有几个武将?四海太平武将就只有靠边站。你想想,面对西夏兵临城下时,武将都没发挥什么作用,如今跟西夏讲和,又要武将何用?实际上你们再好好想想,上阵打仗领兵作战的有几个武将?都是文官领兵,武将只知道没命的厮杀也就罢了,回头来皇帝官家还得担心他是不是拥兵自重举兵造反,哪有文官自在呀!所以,所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那是半点都不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