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笙箫盘腿抱着软绵绵的粉红小猪坐在飘窗上,感觉自己像一条砧板上待宰杀的鱼。
相识至今已十余年,又同为女孩子,苏若溪对她的了解远甚于她哥。
过去的伤痛,这些年笙箫几乎只字未对家人提,而她也一直努力表现得轻松快活,唯有提及已逝的父亲,她才会露出伤心的模样。
她以为自己已修炼得炉火纯青,可以若无其事地在家人面前假装自己很快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不曾遇见萧腾和立夏,那时候也没收到结婚请柬,也不曾一个人在东港死去活来……
但事实上,她高估了自己。
似乎只要一遇见他,所有试图伪装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仅仅只需一秒,在兄嫂面前的赖皮样儿便瞬间消失,最后变成如今这个黯然失落表情僵硬的顾笙箫。
恐怕连她哥都察觉到了异常,更别提这些年曾与她分享过许多秘密,特别了解她的苏若溪!
苏若溪终于哄好撇着嘴想哭的儿子,把他放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任他爬来爬去,而她自己则双手抱臂坐在床边缘,正对着笙箫。
“我丧失味觉,尝不出味道。”在苏若溪开口之前,她主动坦白。
苏若溪眼睛蓦地一睁,“丧失味觉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一旦开了口,就再也什么好顾忌的,只是心情始终觉得苦闷,笙箫努力弯着嘴角,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笑的样子肯定比哭还难看,“不管是什么食物,也不论它们味道如何,酸甜苦辣我通通尝不出。”
这样的结果实在太令人震惊,苏若溪足足费了十分钟才彻底消化这个真相。
难怪她刚才那么奇怪,一个向来都不能吃太辣的人,居然面不改色地把超级变态辣椒给吃掉了!
她努力平复情绪,缓了好半晌才接着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什么时候,最起码是从五年之前。”
笙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真的不知道这种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分不清楚是从一开始就已经丧失了味觉,还是之后那些年长期苦闷的心情,导致心因性味觉丧失。
她没去医院检查,因为觉得无关紧要。
小心翼翼憧憬过的幸福爱情没了,曾经多次睡一个被窝里取暖的亲密好朋友没了,挚爱的爸爸也没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了。
即便最后通过漫长艰难的疗程成功恢复味觉,但长期那样浓烈的悲伤和痛苦笼罩着,能尝出味道的她只怕吃什么都会觉得异常苦涩。
与其那样日复一日备受煎熬,还不如永远都食不知味地活着。
“你不告诉家里其他的人,这种心情我能理解,”苏若溪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但我去看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以前一起分享过那么多秘密,你知道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把你想隐藏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笙箫眼前一片湿润,她抱着柔软的小猪玩偶,身体蜷缩着像母体里的小婴儿,“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味觉,那时候我一度以为是因为自己心情苦闷,所以吃什么东西都食之无味,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盐当成糖放到糖醋排骨里……”
那时候她带的徒弟宋依静喜欢吃甜食,某次闲聊时听说她很会做菜,就一直缠着她给做糖醋排骨,她被缠得都没脾气了,想着徒弟孤身一人在东港工作,便趁她生日的机会给她做了菜。
起锅之前她还特地尝了一口,但当时完全没尝出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