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梅决定了的事情,总是说做就做,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她这样的性子说难听的时候是冲动,但是。说好听的时候,却是干脆利落,却是决定了什么事情便绝不反悔,她不容许人补救,不容许人,后悔。
慕以竹已经见识了太多次何青梅这样的性格下做出的事情,因此,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也不容许自己犹豫,他将手边的大多数事物都暂时放下,驱车去了何青梅现在身处的那个小镇。
何青梅店面的位置,慕以竹早已经烂熟于心,他不知道多少次从那些照片中看过这个她生活着的小镇,她工作着的小店,她日渐开朗的笑靥。
只是。当他的车子停在何青梅的店面对面,当他从车窗外望着镇子中来来往往的人的时候,从那人头晃动间,看到那一家小小的开始营业的甜品店的时候。却又失去了下车的勇气。
他来这里做什么呢?他想要见到何青梅,想要当面见到何青梅,他想要让她不要离开,慕以竹已经不敢奢求太多了,起码,能够身处于他能够找到的地方,起码,距离不要那么遥远。
他求的不多,可是,也许对何青梅来说,他现在的每一点要求,都是求的太多。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嗤笑了一声。为他一开始对待何青梅的自以为是,为他一开始坚决要将她推开的决绝。后悔了,可是,后悔早已经晚了。
“小梅,今天迟到了啊。”
打工小妹对着另外一个服务生嘿嘿一笑,麻溜地换上工作服,却不是去招待客人,而是跑到厨房找人八卦了。
眼睛一亮,果然老板呆在这里又在折磨可怜的厨师和烤箱了。
“老板,你看没看到,我们店对面停着一辆车子,好多人过去看了。”
“我没看到。而且,又不是没有见过豪车,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何青梅注意着烤箱中的温度。一边随口答道。
“哎?老板你不知道呀,那辆车子看起来很值钱耶,而且在那里停了两个小时了,里面的人一直没有下来,很奇怪呀,你说是不是里面的人有什么毛病晕在了那里,还是需要救助,或者是坏人来踩点儿。”
小梅的思维开始天马行空,何青梅脸上冒出黑线,转过身子,一点面粉点在了小姑娘的鼻尖上:“闻到什么味道没?”
“面粉儿呀。”
“错,是迷幻药的味道。”
“快干活吧,成日里胡思乱想的,和磕了药似的。”
何青梅斜着眼睛倪了小梅一眼,虽是不客气的讽刺,可是,那眼波中流转的风情,却是让小姑娘心头砰砰:“老板,我有预感,那俩车子的主人,一定是冲着你来的,就和那位陆先生一样,每次都是开着豪车来的,老板”
何青梅已经懒得搭理这个开始发白日梦加花痴的小妹了。
黑色的轿车停留在甜品店子对面的时间有些长了,已经有人指指点点地往里面看了,尽管,明明知道车窗玻璃是特制的,男人还是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档位上。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家甜品店,不管心里有多少的忐忑,有多少的害怕,他始终没有拉动档位。
直到,另外一辆车子停在了甜品店旁边,那是一辆银白色的迈巴赫,车子以着一个拉风的姿势停在了路边,然后,车子上下来的男子的背影,让慕以竹的眉头,蹙起。
陆浩笙!
男人咬着牙根,将这三个字慢慢地咽进了咽喉中,如许苦涩。
只是一个背影,他居然就可以认出那个男人,一直都知道陆浩笙频繁地来见何青梅,好几张李助理偷拍的照片中,都有陆浩笙的身影在何青梅身边出现,只是知道,只是看到照片,他觉得自己可以忍耐,他觉得自己只是有些惆怅,有些酸涩,他觉得自己,可以祝福。
毕竟,陆浩笙对何青梅,也称得上是用心深情了,从那个风流的男人再也不复风流,京城里传言其不是找到真命天女洁身自好便是伤了身子开始,慕以竹便认可了陆浩笙的用心。
可是,只是一个背影,慕以竹便能够知道那必定是陆浩笙,只是这么当面见着那个一直只能够在他和何青梅两个人之间的纠葛中充当局外人的男人,大大方方地接近自己心爱的女人,慕以竹才发现,他根本根本一点都不大方。
他根本根本,一点都不想要祝福,去他妈的祝福,他恨不得和那个有着讨厌的桃花眼的男人狠狠地打一场。
一时间,以前陆浩笙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些记忆开始清晰,开始扭曲,第一次见面,何青梅拽着桃花眼的男人,凑近了唇。
第二次见面,桃花眼男人将那个醉酒的女人抵在阴暗的墙角,凑近了唇。
第三次见面,灯火辉煌间,星空之下,桃花眼男人眼中一片深情,伸出了手,邀请美丽的公主与其共舞。
第四次见面,何青梅脖颈处那刺眼的红痕,让他失控。
还有后面更多次的遇见,每一次,陆浩笙,都陪伴在何青梅的身边,这么清晰地认识到,陆浩笙不是邓百书,也不是高世昌,他不是何青梅的任何一个男性友人,陆浩笙,自始至终,都摆明了车马,直率的让他痛恨,坦白的让他艳羡。
一次次,一次次,每一次,陆浩笙总是出现的那么巧合,总是出现的让慕以竹心肝脾肺跟着生疼,总是出现的,让慕以竹嫉妒。
是的,是嫉妒。
在他看不到的时候,陆浩笙都和何青梅发生过了什么?他们之间,会说些什么?何青梅日渐开朗的笑容,是否因着那个桃花眼的男人,她的身边,是否已经习惯了另外一个男人的陪伴。
“叮”的一声,烤箱设定的时间到了,何青梅戴着隔热手套,打开烤箱,一排花型的小蛋糕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看着确实是越来越有样子了,何青梅面上带了笑,小心地取出,放下,一只修长的手自身后探出,一枚小蛋糕被捻起。讨有扑扛。
“嗯,味道真的很好耶,这是我今年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
男人磁性动人的嗓音含着的,仿佛是比甜蜜的蛋糕还要甜蜜的味道。
何青梅的颈项那里一阵寒毛耸立:“拜托,别站在我背后说话好吗?”
女人身子一侧,躲开了男人想要顺势搂抱住的动作:“浑身毛毛的。”
何青梅转过身子,望见的果然是陆浩笙这个神出鬼没的,她面上满是黑线,和陆浩笙失望的神色是相映成趣。
“还有,你能够正常些说话吗?”
何青梅用手使劲蹭了一下脖颈处,这样仿佛才能够将方才男人趁着她不觉,喷吐在自己脖颈处的温热气息蹭去。
“你可真的是从来都知道如何打击我最有力度。”
陆浩笙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扫落眼睑处一片阴影,是笑着说的,眼底深处,却分明是确切的失望与一丝丝伤心:“难道你不能够给我一丝半点的机会吗?”
“因为不想要你越陷越深,我若是无意,便不应该给有意的人一丝一毫的错觉,感情上欺骗的人,是世上最让人厌恶的人。”
何青梅的动作话语,从来都是这么直接坦率。
望着陆浩笙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气息,何青梅叹息一声,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一片决然了:“我自问自己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很清楚了,陆浩笙,我这辈子最恨的是欺骗感情的人,但是,我也厌恶死缠烂打的人,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你,不论你用了多少时间,多少心思,都只是白白浪费了时间浪费了精力。”
“于你,于我,都是一份沉重的负担。”
何青梅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狠的话,对着陆浩笙,她每次将他的感情驳回,每次将他的表白冷落,每次躲开他的情意,都只是告诉他,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只是告诉他,不要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
第一次,何青梅对陆浩笙说,他自顾自的付出,他喷涌而出的感情,对她而言,是一份沉重的负担,她不想要,不想背负。
“如果是慕以竹呢?”
陆浩笙听到自己的声音幽幽的,问出了这句话。
“没有如果!”
何青梅给了他一个让陆浩笙整颗心都好像浸入冰水里的答案。
“世上没有如果。”
就是说,除了慕以竹之外,再也没有了第二个人能够让她接受。
陆浩笙在何青梅这里受过很多次打击,打击的他怀疑自己前面那么多年在女人中无往而不利的记忆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他偏偏清醒的很,清醒地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同于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清醒地知道,何青梅固执起来,真的是比起他认识的所有女人,甚至是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固执。
明明早知道自己心动的女人是个什么性子,早就知道何青梅对慕以竹,有多么的深情,即使她和他已经离婚,即使,两个人已经分道扬镳,每一次,陆浩笙在受到打击之后,都能够迅速地转换心情,将沮丧转换为新一轮的动力,只是因为陆浩笙总是安慰自己说,再狠心,再决绝的女人,总会有柔软的一面,总会有一日,看到他的好。
何青梅,已经和慕以竹分开了,他只要再坚持,便能够得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