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宁永年死后便再无人可与魏家抗衡,再加上外敌当前,所有人都知道两国现在最需要的是和平。
因此,一切混乱仿佛只在一夜之间便戛然而止,久违的太平日子终于赶在四国联军的铁蹄之前先一步到来。
当然了。
虽然已不再打仗,但局势的巨变却仍旧让两国百姓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大宁人还好一些,毕竟不管怎么说大宁都没亡。
可对于大奉人而言......“新奉”终究还是比“奉”多了一个“新”字。
到头来,大奉还是亡国了。
甚至就连李岐也在新奉朝廷成立后便消失不见。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的死活。
已成为新奉女帝的许岁穗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跟秦正秋说她用李岐还了一个人情。
既然是还人情,那对象大概率便是在凌波亭没有“痛下杀手”的魏长天了。
而至于魏长天要李岐做什么......
......
成建城,济世堂。
作为一家百年医馆,济世堂在整个成建府的口碑可谓是极好的。
不仅其中大夫各个医术精湛,并且询医拿药都十分便宜,若是病人家境实在困难不仅不收钱,甚至还会在药包里偷偷添几枚铜钱进去。
正如济世堂的名字一样,悬壶济世。
“姜黄三钱,桑枝二钱,甘草三钱,当归一钱......”
“药拿好,记得每日早晚各煎服一次,五日之后如若还是不好便再来抓药......”
“掌柜的吩咐了,您若是手头不宽裕便赊着,不打紧......”
“......”
此时正值晌午,济世堂中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而在后院的一间小屋之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与一蒙面女子相对而坐。
“姑娘,老夫收徒不在乎男女,也不管你身世如何。”
“老夫只问你一事,你需得如实回答。”
看着对面女子执着的眼神,老头轻声问道:
“老夫见姑娘年纪已不小了,亦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寻常女子此时理应寻一户人家嫁了,但不知姑娘却为何要来学医?”
“......”
淡淡的草药味充斥在小小的房间,游丝般钻入鼻际。
蒙面女子愣了片刻,然后才慢慢小声回答:
“我此前曾有愧于一人。”
“此愧很大,我不知该如何还,便想着替他积些功德。”
“他每杀过一人,我便救一人,今生若还不完,那便来生,来生若仍还不完,那就生生世世。”
“这便是我为何要学医的原因......”
“......”
白须微微晃动,老头本欲倒茶的手停在半空。
他这一生听过无数种为何学医的理由,但从未听过这一种。
“他......”
犹豫了一下,老头慢慢问道:“杀过多少人?”
“我不知道。”
女子摇了摇头:“但应该有很多很多。”
“是么?”
老头眼神不变,刚想再说点什么,但屋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准确的说是济世堂外的街道上好似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
两人都暂时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分辨着那个声音,直到后者变得越发清晰可闻。
“大奉没亡!!”
“乡亲们!!大奉没亡!!!”
“魏公子把皇上接去了建昌府!!准许皇上在建昌府复辟大奉啦!!!”
“呜呜呜!咱们大奉没亡!!!”
“......”
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喊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很快便消失在两人耳畔,只留下屋外无数同样激动无比的议论声。
老头慢慢瞪大眼睛,看得出还是十分惊讶于这样一个消息的。
而待半晌之后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对面的女子时,这才发现后者竟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姑娘,你......”
到了嘴边的宽慰之言未能出口,老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蓦然愣住,又在很久之后轻声问道:
“你还要学医吗?”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