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死了!”已经呆呆望着镜子里那个憔悴人影很久的芙兰,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并带着哭腔跪在她面前说着这个她已经知道,却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的消息。
能不经过姜帆报告就可以直接进入芙兰闺房的,都是她最亲近的人。而这个人不是我这面的人,又能比大将军内部还要先得到消息,当然就是与“凶手”凯旋站在同一战线,怀着目的,用最快速度赶到南区的朱子欣。
不过让陆有鑫和朱子欣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必须例行公事般对芙兰的怂勇还给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那就是我竟然先得知了苏三失手的这个消息,而通知了芙兰,又因为芙兰的失常,也在赶向南区。当朱子欣来到芙兰面前的时候,我也跨入了南区地界。
芙兰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朱子欣。朱子欣被看得发毛,不敢与芙兰直视,他心中有鬼嘛。隔了良久,芙兰才蹦出一句话:“你们都在骗我!”
“你们?你已经知道了?”朱子欣一下明白芙兰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心里不由感叹了一下我们情报能力的突出,再说道,“我没有骗你,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兰,你知道的,我绝对不会骗你的。这件事在北区都还没有传开,我是因为有个兄弟路过好吃街,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我才知道的。本来想打电话给你,可是我担心你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太伤心,我放心不下,所以急急忙忙赶来。兰……”
朱子欣说不下去了,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芙兰的脸从滑落一滴泪到现在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终于相信了……
如果芙兰一直给自己一个理由,就是因为我是要她伤心才骗她苏三已经死了,其实是被我救了的话,到现在,她不得不相信了,因为是朱子欣又再告诉了她一次,再一次确定了这个消息。在感情方面永远幼稚的女人,一向都认为,自己不爱,却深爱自己的男人是不会骗她们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情况下,女人对这种男人产生了一种的愧疚,反而造成了很奇怪的态度,让她们去相信这种男人呢?)。在这个份上,朱子欣的话比我的更具有穿透性。
“兰,想哭就哭吧……我了解你们的那种感情,从青梅竹马到患难与共……虽然我会心痛着你的心痛,但我不会逃避,还是会陪着你,如果你愿意,可以是永远!”对付女人,朱子欣永远有他的一套,那就是不管多肉麻,肉麻到自己反感自己都没关系,只要女人受用就行。他说着这句话,顺势把芙兰拥在了怀中。
在这种软弱的时候,芙兰还能拒绝什么吗?虽然之前她为了一个选择,已经三令五申叫朱子欣这几天都不要来南区,都不要来见她,可是当她最伤心的时候,朱子欣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感动了。靠在朱子欣温暖的肩膀上,芙兰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为什么会这样……苏三,你为什么会这么傻……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就当真了……”芙兰边哭边不停地说着这句话。
听着这句话,朱子欣表面上没有反应,还是一付陪着芙兰伤心的表情,但是心里却苦了:“啥?苏三不是山猫之王安排去刺杀鑫哥的?是芙兰这个傻妞开的一句玩笑?靠,搞什么?我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再完不成任务,鑫哥和峰哥真要拿我们太子党出气了……”
就在朱子欣真的开始比芙兰心中还要伤心的时候,芙兰离开了他的肩膀,一双红肿的眼睛虽然还在不停地流着泪,但情绪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
朱子欣苦笑道,不是为芙兰、苏三,而是为了自己和太子党:“兰,你怎么会下那种命令?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我还以为是山猫之王干的呢,因为你绝对不会把苏三往火坑里推!”已经失态的朱子欣顾不上这句话会再伤芙兰一次了。
不过芙兰刚才已经发泄了一通,现在很平静,她擦了擦眼泪道:“我只是气不过苏三不经过我同意就直接听命于……我不想他又伤害我的感情,又要夺走我的兄弟。”一旦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人痛哭过,就代表着她已经百分百相信这个男人了。
听到和主要目标有关系,朱子欣心里又高兴起来,再一次把芙兰抱了过来,因为他一直跪在地上,所以芙兰的头就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来三哥的死依然和他有关系,唉,为什么你的每件事都和他有关呢?兰,你真的要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了。”有利可图,朱子欣便改口把“苏三”叫成“三哥”了
如果这些话放在平时,只会让芙兰讨厌朱子欣,可是现在的芙兰已经不是以前的芙兰了。现在的芙兰不仅有因为席应诺死后带给她的空虚,我的事忙不能经常越区来看她带给她的寂寞,还有拼命躲避自己害死苏三的愧疚。
最要命的就是后者。外柔内刚的芙兰现在已经被对苏三的那份愧疚变得内外都软柔起来了,她承受不了苏三的死,她要在心里拉个人来和她一起承受这份罪,甚至把这份罪强加在这个人身上。无疑,这个人就是我。现在芙兰哭着,悲着,然后给自己、给我定着罪。她唯一的罪便是,不该认识我,不该和我发生关系,不该和我合作…….因为她和我的关系,才连累到了苏三……然后,所有罪都是我的。
很多人,一旦不再是爱的信徒,就会成为爱的凶徒。芙兰的心态成了另外一种变态心理的侧影,那就是:得不到自己的爱人,也要毁了他,不让任何人得到。现在她虽然还没直接到这一步,但这一天终究要到了。这是踏入芙兰公寓的我永远不会想到的,也是永远阻止不了的悲剧。如果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
“对了,小丁,还有件事忘了给你说,听鞋子表哥的邻居说,苏三本来很冷静地面对死亡的,可是当陆有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后,他就突然抓狂起来。看来陆有鑫是在得意之下告诉了苏三一件阴谋……”
我刚打开芙兰公寓的门,电话就响了,是柳大龙打来了,因为我离开的匆忙,这些话他一时忽略了,现在打来了电话提醒我。可惜,现在的我思想、心态完全不在状态,根本没有想什么,只是当成一件事,放在了心里的某个角落……
“猫王,咳咳……”尴尬的姜帆和另两个芙兰的亲卫在上二楼的楼梯口(芙兰的公寓是三层楼的复式住宅)拦住了我、马天宇和余涛。
“干什么?”马天宇喝道。这可是头一遭的事,平常姜帆他们看到我来,迎接都来不及,今天竟然拦了住我。姜帆的举动让我们三人都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今天怎么所有人都反常了?
姜帆苦笑,他除了苦笑还能干什么?芙兰和朱子欣的事是他和另外几个贴身亲卫知道的,现在朱子欣进去这么久,谁知道在和自己的大姐头干什么,如果是在床上被猫王抓到了,会发生怎么的一件事呢?
“听不见我说话?”苏三死了,搞得我们心情极度不好,马天宇踏前一步,和我并肩站在了一起,把左手搭在了姜帆肩上。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马天宇的脾气,知道姜帆再不让开,等待他的只会是满天穷凶极恶的拳头,可是能让吗?
“马天宇,退下!”我喝道。现在的我已经隐隐察到了不安。不为其它,就以我对芙兰的了解,我估计她很可能会把我牵入了苏三的死中。如果现在马天宇打了姜帆,那我和芙兰的问题更大了,现在不是闹事情的时候,何况我根本不愿和芙兰发生任何不快,为感情,为事业,都不愿。
听到我的语气含有怒意,马天宇知趣地退了一步,而姜帆他们都感觉到了我的不满,情不自禁在心里打了一个颤,没有办法了,姜帆只得苦着说道:“猫王,大姐正和一个兄弟商谈机密事情。”
这本来是姜帆的一句谎话,一句无意的谍话,他如果知道自己的这句谎话,特别是“兄弟”两个字会造成以后那么多人伤痛欲绝的事情,他宁肯自己十生十世都是个哑巴!
“兄弟?”我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到凌晨两点零五分。因为晚上区与区之间有政府的关卡,所以我从东区两个小时才赶到了这里,“是哪个兄弟?只有他一个人?怎么这么晚了到自己大姐卧室里谈事情?”
“是我们安插在北区的兄弟……”没有话说了,能扯多远就扯多远吧,怕我认出朱子欣,姜帆只得说了半句实话。
“那就得了!”我没有心情去分析姜帆的话,主要是因为我不相信他会骗我,所以我直截了当,“我们山猫和大将军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吗?如果里面那个人真的是北区来的人,我想你们大姐是和他什么了!”谈什么?当然我以为是谈苏三的事。芙兰求证苏三的死。
“让开!”我低沉的喝了一声,把还不知道怎么办的姜帆三人吓得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
“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我深呼吸了一下,吩咐余涛和马天宇道。我首先要平静了自己,才能安抚芙兰。
“咣!”门开的声音让芙兰反射性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朱子欣的肩膀。敢这样不敲门走进她卧室的,除了朱子欣就只有我了。看见真的是我,芙兰的心提到了嗓子上,而朱子欣更是吓得站了起来,但因为跪得太久,腿发麻了,不由象兔子一样蹦跳几下舒络筋血,可是又不敢在我面前动作太大,样子十分滑稽。
我才没心情欣赏这个样子很帅的“兄弟”的表演,虽然芙兰靠在他怀里的一幕没有逃过我的眼睛,但是想着苏三之死给芙兰的打击,她有权利,也不可避免地要找个宽厚的地方来依靠一下。
“你……你来了……”芙兰现在不仅眼是红的,但脸都红了,就象做错了事的孩子被父母逮到了一样。“他是……”解释再是掩饰,也要解释。
“我知道,他是大将军在北区的人嘛。现在你该相信苏三的事了吧?”我不想废话,我也不想芙兰因为刚才依靠的事怀疚在心。
“猫王好。”朱子欣不亏是个人物,忐忑到巨大不安的心情暂时放松了,马不停蹄地打蛇随棍上,向我问好。他知道,今天晚上,只要被我看破他一点,他就不要再想明天的事了。幸好天助他矣,在门外,姜帆的话已经给了我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我向朱子欣点点头,算是回礼,然后对他说道:“这位兄弟,我有点事要和你的大姐谈谈,你可以暂时回避一下吗?”
这可是朱子欣最巴不得的事,我的头脑和精明是出了名的,他最怕就是在接着的相处中漏出什么破绽,正不知道怎么办时,我竟然这样要求,让他心中喜翻了天,差点向我叩拜答谢了。急忙答应,然后退出了芙兰的卧室,顺便还挺细心的把门带了过来。
朱子欣的离开,除了我、余涛、马天宇,公寓里的所有人都暗中松了一大口气。特别是芙兰,她不希望我抓住她的任何把柄,她要和我分手后仍然让我心中对她存有好感,存有愧疚。
“说吧,芙兰,苏三去行刺陆有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到芙兰哭肿的眼睛,我知道她稍微好了点,担心放下了,疑问就提了出来。
“没什么,我不是说了吗,那只是我的一句玩笑话。”芙兰来到窗前,正好看见朱子欣离去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舍,嘴里对我说的话自己很冷淡。
“苏三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苏三虽然是我见过最耿直的一个兄弟,但他不是笨蛋,他不会连你说的是玩笑话还是正经话都分不出来!而且,行刺陆有鑫这么大的一件事,他不可能不给野狼、叶飞云、施芳华说,如果他说了,他一定去不了北区。”芙兰现在的态度又让我气愤了。
芙兰的心仿佛被我的话刺了一刀,鲜血又在开始流淌了。她无能怎么逃避,还是逃避不了这么罪疚。越是逃不了,她越要逃,越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越推却又越增加痛苦,因为这个担责任的人,还是她最爱的人!
“我真的是开玩笑!你是什么意思?我会害死自己的兄弟吗?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芙兰再次痛哭,几乎是喊着说出了这句话。几个月了,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和芙兰这样面对着吧,这样的状况还是第一次吧。我们相处以来,从来不曾红过脸,大声说过话。是那份压得芙兰喘不过气来痛让芙兰心态彻底崩溃了。
我愕然,芙兰说的是实话,可是苏三真的是那种为了玩笑话去送死的人吗?我无语,我陷入了沉思。世间的一切都是矛盾的,可是却不是绝对矛盾。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