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原本以为，朱利欧这时提出的要求，应该多少会与卡佩罗的日后发展有关。</p>
比如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由卡佩罗负责在明，柯林自己则负责在暗，双方配合着鲸吞下整个施塔德的私酒市场。</p>
即然想合作，就要先考虑怎么分赃。等到禁令解除，或是五只手倒台的时候，他们两方各自取多少比例的利润份额。</p>
十分之三，柯林已经在心里默默地划定了底线。</p>
他最多为这场合作让出三成的利润。</p>
但是没想到，朱利欧却说出了一个有些古怪，而且看似与这件事毫不相干的条件。</p>
“无论用什么方法。”</p>
朱利欧别过头说：</p>
“阿雷西欧必须离开施塔德，并且永远别让他回来。”</p>
“如果你能做到这点，最后卡佩罗拿的份额可以减少一半。”</p>
“为什么？”柯林微微一怔。</p>
“因为我再也不想看见他。”朱利欧犹豫了一下：“而且他现在有危险。”</p>
先不说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到这件事。</p>
一个退休的守灯人又会有什么危险，现在他可还有闲心来对付我呢。</p>
柯林在心里暗诽着，但依然决定先听听朱利欧怎么说。</p>
朱利欧伸手到自己的衣领里，取出了阿雷西欧赠予她的那枚吊坠。</p>
也就是安装了信息素挥发装置的那一枚，让那些保卫她的怪物进入应激状态的点火装置，也曾让柯林吃尽苦头，所以现在其中的小型培养皿已经被拆掉了。</p>
但即使这样，也没有破坏它整体的优美。它金属外壳的部分也被装饰得很好，就像一只小巧的怀表一样，表面还蚀刻着精细的纹案。</p>
“如果你感染的东西和这个吊坠有关的话。”朱利欧忽然戳穿了一件柯林一直瞒着她的事：</p>
“那么，你应该还没有得到‘解药’吧？”</p>
柯林挑了挑眉毛：</p>
“你还知道卡氏弧菌的事？”</p>
“原来是细菌吗……”朱利欧若有所思：</p>
“虽然不知道它们具体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阿雷西欧制作这些吊坠的地方。”</p>
这下柯林真的愣住了，制作吊坠的地方，应该也就是培养蜂群性卡氏弧菌的场所。</p>
知道关键情报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不知道这算是灯下黑，还是朱利欧在确定自己握有谈判筹码之前，刻意隐瞒了这件事。</p>
柯林回忆着自己在某个破旅馆里审问她的样子，相比那时的茫然，她已经冷静了很多。</p>
她用指腹抚摸着吊坠表面的纹路：</p>
“自从我九岁开始，阿雷西欧就开始送给我这样的吊坠。”</p>
“那时的他还像一个幽灵，就像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似的。或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无话可说。”</p>
也就是守灯人典型的样子，只要没有与超凡有关的事，就闭口不言。</p>
也不知道阿雷西欧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p>
“每隔两个月，他就会把之前给我的吊坠收回，然后再送给我一个新的。”朱利欧回忆着说：</p>
“那些吊坠，一开始都亮得像镜子一样，握在手里会以为它还带着刚抛光完的余温。但是没几天它就会在空气中变黑。后来我问了别人，才知道它们都是银制的。”</p>
朱利欧的神色有了一丝落寞：</p>
“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时常会发现有一些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他们大多很木讷。我以为是爸爸安排的人，所以一直没有把他们和吊坠联想起来。”</p>
“现在想来，那些人中从来没有出现过重复的面孔。”朱利欧的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裸露的左上臂，看着柯林说：</p>
“也就是说，他们都消失了，他们的生命对阿雷西欧来说只是消耗品。但这也是我猜那种感染没有‘解药’的原因。”</p>
如果有治愈方法，消耗品也许就能回收利用。</p>
“每颗吊坠上的图案都不一样，但总会出现一个提着灯的女人。有时会让人觉得它们像在讲着什么故事，我看不太懂，却也总是希望能看到下一幅画面。”</p>
“我以为他在哪里藏了无数个这样的吊坠，就有几次抱着探险心思，想偷偷跟着他，就像寻找巫师收放财宝的地方。”</p>
“其实动机也没这么单纯，除了过家家似的玩闹之外，我也想更早地看到后面的图画。”</p>
“大部分时候都被他发现了，最后成功了一次，我看到了他带着吊坠离开的地方。”</p>
“一栋很大的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我看到了一些制作吊坠用的工具，但没有想象中宝箱，也没有堆积如山的银吊坠。很多大人穿着奇怪的衣服在那进进出出，还有奇怪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恶心的东西。”</p>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不会憧憬新吊坠上的图案了，因为盯着它们看，会让我想起不好的事。”</p>
“但是，我依然记着那栋房子的位置。”</p>
朱利欧看着柯林的双眼说：</p>
“我想这会是你需要的信息。”</p>
也就是获得抑制剂的关键。</p>
柯林点头，姑且同意了这场交易，但不保证结果怎么样。</p>
谈完正事后，朱利欧又恢复了那副悠闲的样子，她仰着躺回到沙发上，就像早已习惯了被软禁的无聊生活。</p>
“下次过来的时候，能给我带一些烟吗？”</p>
“换一样吧，你见过家族里其他女人抽烟吗？”</p>
这种黑帮家族里的女人，往往比一般家庭里的更传统。</p>
“没有……但是我以前的朋友里面，很少有人不抽烟的。”朱利欧回忆着自己那些离经叛道的艺术家朋友：</p>
“算了，反正再过几天就可以出去了。”她坐起来说：</p>
“已经熬了两周，不差这么一会。”</p>
……</p>
在临走前，柯林又追问了朱利欧一个重要的细节。</p>
“为什么你觉得阿雷西欧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p>
“因为他以前对我说过。”朱利欧回答道：</p>
“如果哪天我知道了这些吊坠的意义，而且他也超时一周没有来帮我换它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