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这个身份已经被经营得无懈可击。哪怕强如第九分局，也没能揭下这个面具。</p>
可惜，就如一枚玻璃鲁珀特之泪，哪怕泪珠正面坚固得能抵御子弹，但只需要对其尾部施予几克的压力，就可以让整颗玻璃泪珠瞬间爆散，化为粉末。</p>
要查出面具下的人是谁，或许会很难。</p>
但查到一个人可能带着什么面具，却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p>
因为伯父的存在，马里齐奥向自己施予了多余的注意力。也许从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输了一半。</p>
柯林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地望着神像下的马里齐奥。</p>
而朱莉欧忍不住站起来：</p>
“马里齐奥伯伯，您是想说……”</p>
“坐下。”</p>
五只手的大老板端坐着不动，低声说道。</p>
朱莉欧的话被打断，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什么。</p>
在这个小教堂里，哪怕自己身为卡佩罗的族长，也已没有发声的资格。</p>
因为，如果马里齐奥的猜测属实，那么今晚，就是旧城和南施塔德两大巨头之间的第一次会面。</p>
马里齐奥，是辛西里区的实际统治者。</p>
而柯林，则是施塔德机构的主人。</p>
尽管两人年龄相差悬殊，甚至几分钟前，柯林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助手”。但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对等。</p>
这场谈话并不公开，但其实比五只手族长会议规格更高。</p>
而且充满杀机。</p>
马里齐奥有意保持距离，小教堂二楼的房间开始有枪手探头。听脚步声，侧门外也聚拢起一些人。</p>
隐隐约约的上膛声就像雨点落下，连绵成了一片。</p>
马里齐奥应该不想让谈话内容流出，所以没有安排枪手在附近。但只要他发出某个信号，自己和柯林就会被无数子弹射穿。</p>
朱莉欧迟疑了一会，缓缓坐回到位置上。</p>
柯林也放开了对意图的限制，深层意识中的炉床，开始悄然运转。</p>
他的手不经意地拂过匕首握柄，金刚术已经启动。</p>
“阿雷西欧是怎么死的？”马里齐奥沉声问道。</p>
“那个人？他准备带朱莉欧离开。”</p>
柯林将视线从马里齐奥身上移开，“大老板”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战术上没有威胁。他回头望向最后排座椅的尽头，那里的布幔拢成了一小片不起眼的阴影：</p>
“我想没人愿意看到那种结果。”</p>
“因为你们，还想她来当灯女的继承者吧。”</p>
说到后半句时，柯林有意抬高了音量。以告诉在场的第四人，自己注意到了对方。</p>
从“老家”远道而来的人。</p>
“……”</p>
柯林不再掩饰，所以第四人也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他”眼神空洞，但瞳孔的最深处，却似乎有两缕幽微的火焰。</p>
柯林皱眉，从“他”身上传来的非人感，比以前的一号先生更为强烈。</p>
之所以用“他”，是因为没法确定这个人的性别。但无论以何种标准来说，“他”都极其美丽，鲜红的嘴角深陷，五官中有一种难以言喻，又无法捕捉的丰仪。</p>
“……甘愿饲育魔鬼的人。”</p>
“他”仿佛能看到柯林心之壳的深处，用一种半雄半雌，又完全不妖异的声音说：“明明有辛西里的血液，却堕入非人的领域。”</p>
这是除了使用检测装置之外，第一次有人看穿柯林对超凡的掩盖。</p>
作为守灯人恐怕“他”比一号先生更强。但大部分守灯人并不精于战斗，尤其是在灯女偏离职位的情况下。</p>
“他”的力量应该也在变得虚弱，但在能力缓慢流失的这段时间，他找到了自己的身份。</p>
这两人都在与自己刻意保持距离，意味着他们也在忌惮。</p>
柯林感到一丝异样。</p>
首先他们未必有把握击杀自己，其次就算能做到这件事，也不能获得任何好处。</p>
如果无法挽回卡鲁索家族，那么“中尉”的死，也只会成为其他族长的嫁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