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然为何会去祠堂,林清朗心里已经猜了个七八分。
应是由于今日有人在宴席上提起了苏家,她那个被大火烧毁的家。
“你下去吧,我会带小姐回来。”林清朗吩咐春莺。
春莺听此,虽神色有些不对,欲言又止,但她面对林清朗却不敢多嘴,只得赶紧下去了。
随后,林清朗便去了祠堂。
林家祠堂自然是供奉了他们林家的历代祖先,而在祠堂的一个密室里则立着林嫣然双亲的牌位。
苏家被定下的是谋反大罪,已被灭门,自然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立牌位祭奠,只得如此。
待林清朗到了祠堂,按下密室机关,果真是看到林嫣然。
她着跪在灵位面前,稍稍低着头,光洁的额头有些红,眼睛也是红的,里面还闪着泪光。
而那泪珠还在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的衣衫已被洇湿一片,贴在肌肤上,更显得肌肤近似透明。
林清朗垂眸,看到她整个人跪在那里,明明密室内无风,可林清朗却觉得此时的她犹如在冷风中,随风飘摇,摇摇欲坠,脆弱到似是下一秒便会消失不见。
他的心无端被捏了一下,眉心一紧,揉了揉太阳穴。
为什么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娇弱,令人看着便心生痛意。
他站她身后许久,林嫣然都未回头,也没察觉到他来了。
只哭。
无声地哭,眼泪如潮水一般涌出。
林清朗走至她面前半蹲下身,伸手弹了下她额头:“嫣然,别哭了,再哭这里就要发大水了。”
林嫣然被他这话弄得撇了撇嘴角,而后却是哭得更惨了。
“我想我爹娘了。”
“我知道。”林清朗眉眼里冰雪消融,化成了柔软的春水,“我知道的。”
“哥哥,你相信我父亲会谋反吗,虽然我那时年纪小,但我始终记得,我父亲和我说过,将士生来便是要战死沙场,忠君爱国,爹爹他如何会……他是那么爱我娘亲,那般宠我,又怎么会舍得放火,将我们都,都烧死……”
林嫣然哭得断断续续,梨花带雨,芙蓉小脸上尽是泪痕,林清朗靠她靠得近,长睫倾覆而下,上面似乎也沾上了她的泪滴。
他看着自她潋滟杏眸里不断淌出的眼泪叹息一声,后用指腹擦拭。
只是,他指腹一碰到她潮湿的眼尾,那肌肤薄嫩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眸色便无端昏暗了几分。
手上便不知为何,控制不住地用重了力气。
她娇弱到就像一朵飘零的花,这花落于他指尖,便生了想要……碾碎的念头。
她的肌肤是如此娇嫩,他力气只稍稍重了一分,那处便已是深红。
再碰,便仿似红得要滴血。
这红与肌肤的雪白相衬,刺目至极,又使人无端迷恋。
林清朗眨了眨眼,呼吸一颤,眸底竟是比她泪眼还要湿。
嗬。
他收回手指,悄然移开目光。
眸底情|欲深深,脸却禁欲冰冷,心病态疯狂,行事难测。
“嫣然,你未身处朝堂,你不明白,会不会谋反不是你我说了算,也不是你父亲我父亲说了算,是当今圣上,手握皇权之人说了算。”
“你我父亲都是太过迂腐忠诚的臣子,你知道么,这叫愚忠,就算是将军手握大权又如何,君要他们死,他们便会交出兵权,甘愿赴死。”
林清朗说到这时起身,走至林嫣然父母排位面前,点了几柱香,鞠躬祭拜。
而后又走向林嫣然身边,唇角一弯,讥笑道:“他们不知道,为这样的君王去死——”
“太不值。”
林清朗的声音冷厉而狠绝,眼角似还漫出了笑意。
他林清朗绝不会做这样的人。
且,他要把加诸在苏家上面的罪恶一一还回去。
让她当回她的苏家大小姐,然后,娶她。
想至此,林清朗又倾身而下。
他看到她似乎还在哭,眼角眼泪如潮,一直往外流。
林清朗眉心一紧,伸手想要擦拭,却发现她眼角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仰头看他时,目含潮湿泪光,红唇微张,贝齿微现的样子像极了一朵引人采撷,盛放枝头的花。
自然,他是想要摘花的。
他不克制,也无从去克制,一手扳过她下巴,迫使她仰面注视自己。
林嫣然有些茫然、不解、甚至不悦地看着她哥哥。
哥哥掐她下巴又想做什么?
她有些疼,眼泪一下流得更多了。
林清朗指腹碰到她唇边,唇瓣旋即覆下,开始亲她的眼睛,吻她的泪水,后那唇又往下移时——
林嫣然适才还半张不张的眼睛一下睁大,黑亮的瞳孔转着,瞥到了她父母的牌位。
她猛然一哆嗦,愤怒震惊的情绪一上来,手先于心,推开林清朗,而后——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她给了林清朗一巴掌。
她——林嫣然,一贯最听她哥哥话的林嫣然,此刻给了她哥哥一巴掌。
似是还用了很重的力气,林清朗几缕发丝散落耳际,头偏向一边,白皙脸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林嫣然自己也懵了,呆愣片刻,才发着抖站起,说:“这是在灵堂,哥哥你是疯了吗?”
“哥哥只是想抱抱你。”林清朗偏过头看她,脸色苍白,瞳孔里还透着讶然,哀伤。
但却毫无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