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反应十分奇怪,先是破口大骂,似乎与凤五积怨甚深,随后却不住摇头,连声叹息:“罢了,罢了!既是故人弟子,今日我就破例,放你们两个离开这里!”说完挥了挥手,那八条银龙摆摆尾巴,钻进云雾之中转瞬消失。
“阁下与我五哥很熟么?”高庸涵与凤五相交不过一年,凤五虽然告诉他许多隐秘,却很少言及自身。每当高庸涵问起,总是流露出的那种不愿提及的神情,似乎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以至于高庸涵一直对凤五的过往充满疑问。此时终于碰到一个与凤五熟识的人,岂能轻易错过?
审香妍虽未见过凤五,但是听高庸涵提起过几次,而且言谈中对凤五十分推崇,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审大小姐的好奇心是出了名的,再说还能顺带看一看,这九天聚雷大阵倒底是什么样子,也就不急于离开了。
“五哥?凤师道个老家伙的确是排行老五,”那人似乎还沉浸在往事之中,初时没有在意,这时才反应过来,大惊道:“你叫凤师道五哥?你原来不是他的徒弟,难不成竟是拓山老宗主的弟子?”
“是,是五哥代师收徒,破例将我列入玄元宗门下。”
这一来,那人看高庸涵的眼神都变了,心中默念:“凤师道个老家伙,一向不依常理率性而为,这代师收徒的事情,做的当真是有些儿戏。”暗暗摇了摇头,问道:“小子,我看你年纪不大,修为却很不赖,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高,双名庸涵,是天机门‘静’字辈弟子。”高庸涵已经听出来,此人与凤五的关系非同一般,言语间也客气了不少。
“嘿嘿,‘万象天成,神机难藏;权静观始,悉化当往’,你在天机门中的辈分可低得很呐。不过你现今成了拓山老宗主的弟子,应该是和‘难’字辈平辈,这辈分简直是乱七八糟,想来你的师尊一辈一定尴尬的很吧,哈哈哈!”那人对于“高庸涵”三个字毫不在意,似乎根本不知道双杰之名,倒是对天机门的反感尽显无疑,言谈中总是讥讽不断。
高庸涵不便接口,转而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你既是凤师道的兄弟,我就不瞒你了,我姓桑,叫桑独笑。”那人说道“桑独笑”这三个字时,矮小的身子猛地一挺,气度山峙渊渟,周身散发出一股傲人的气势。
“桑独笑?”高庸涵大为震惊:“你就是人称‘独倚高台笑,还戏此波中’的独笑翁?”
独笑翁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而世人一般都把他与另一个人相提并论,那人便是水穷叟,“危槛对千里,秋水去无穷”的冷秋水!
这两人是精铸鬼工一派自燕孤斋之后,最为了不起的机关学大师。百余年前,两人以符纸制成了一只鹏鸟,辅以种种精巧之极的机关,将鹏鸟放飞于天外直上九霄。后来两人又多加改进,这只鹏鸟自行汲取天地灵气,竟然生出了灵性,并幻化出肉身,时常飞临须弥山之巅,可谓是轰动一时。此即为符灵流派之始!
独笑翁和水穷叟两人由此名声大噪,后来更是受到玄元宗的邀请,赶赴须弥山参加论道盛典。在须弥山,两人以法术遥控机关符灵,连败十几位修真高手,一时风头无两。盛典之后,先后有好几个修真门派邀请两人,为本门设计机关或是制作法器。可是这两人的脾气很坏,兼且言语无状傲慢无礼,无形中得罪了许多人,后来不知是不是惹到了什么厉害人物,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就此再无任何消息。
虽然一向与精铸鬼工不和,但是天机门内部,包括权思、权变等人,对于独笑翁和水穷叟的评价却着实不低,并且对于两人开创的符灵流派,更是赞赏有加。高庸涵当年初习机关、阵法之学时,无意中从师长那里听到了两人的事迹,故而印象十分深刻。
“想不到时隔百年,还有人能记得我们,哈哈哈哈!”桑独笑仰天狂笑,笑声远远回荡,其中说不出的凄凉,“冷老头,你可听见了么?”
“你那么大的嗓门,我怎么会听不见?”随着话音,一个两丈多高的身影慢慢从云雾中走了出来。二人一见均是大出意外,因为来的居然是一个机关傀儡,不禁面面相觑。高庸涵心中暗想:“莫非这个机关傀儡,就是那水穷叟?”堂堂“危槛对千里,秋水去无穷”的冷秋水,居然是一个机关傀儡,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个机关傀儡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隐隐泛出蓝光,脚下涌出一层蓝色的水雾,水雾从下而上缓慢流动,将周身都笼罩在里面。那个傀儡来到面前,斜着脑袋看了看两人,环抱在胸前的四只手臂突然伸出一臂,指着高庸涵说道:“这个小子有点意思,带他来见我!”
“你几十年没见过外人了,想不到这次竟然动了凡心,有趣,有趣!”
“你个矬子,那么多废话,老子今天就想见见外人,怎么了?你带是不带?”那个傀儡似乎十分恼怒,转过头去指着桑独笑一通大骂。
高庸涵这时才明白,原来这个傀儡并非冷秋水,而是可以倚为耳目的机关人而已。
桑独笑似乎很喜欢和冷秋水抬杠,嘴里虽然不干不净地对骂,但是手下却没有半分停留,一道乌光弹出,厚重的云雾再次翻滚起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