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的同志能为企业多做点事是应该的,李董事长不必客气。”黑新胜的眼睛一亮,又提醒似的问,“李董事长,今天晚上李省长没有什么安排,你是不是见一见李省长?”
李德聪说:“可以啊,你给我通报一声?”
黑新胜笑道:“李省长是你的老领导了,你想见他还不容易呀!只要你事先给我打个电话,我会尽快给你安排的嘛!”说完,黑新胜引着李德聪向李正锋的办公室走去。
或许黑新胜不明白,尽管李德聪和李正锋共事十多年,且由李正锋的推荐李德聪当上了江城钢铁集团的一把手,他可以在他现在的江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在李正锋面前,李德聪从来就像一个做了什么错事的小学生,处处表现地规规矩矩。在李正锋任江城市长、书记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见面的机会虽然少了一些,相对以后李正锋被中央调任的那二年多还是要多一些,但李德聪在李正锋面前仍然表现地非常拘谨,对于李正锋在工作上的指示总是尽可能做到一丝一毫不走样。李正锋担任了市委书记之后,由于江城钢铁集团领导班子属于省委直接管理,他们之间见面的机会似乎少了许多,除了逢年过节象征性在电话中问候一下,似乎他们之间单独见面的机会并不太多。在李德聪看来,李正锋对他有知遇之恩,但他总觉得自己在内心深处对李正锋有着某种隔阂。这个隔阂是什么呢?李德聪曾经仔细而认真的琢磨过,但他一直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
在平湖别院里,熊志坚和贾敬寅由金静柔、莹子姑娘陪着连吃带聊了二个多小时。熊志坚让金静柔安排莹子陪着贾敬寅去休息了,望着莹子挽着贾敬寅离去的身影,他对进一步实施天体计划有了更大的信心。
熊志坚按下桌上的可视对讲系统,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看上去非常干练的中年人,“勇刚啊,进来一下。”
“是,熊哥。”那个人干脆地回答完,便在屏幕上消失了。不过一、二分钟的时间,这个叫勇刚的年轻人便敲开熊志坚所在的那间会客室。这个人叫张勇刚,原是祥东集团的保安公司的总经理。
“熊哥,你有什么吩咐?”张勇刚规规矩矩地站在了熊志坚的面前。
“坐下,勇刚坐下。”熊志坚摆手让张勇刚在自己旁边的一张紫檀木椅子上坐下,“怎么样,弟妹和儿子最近和你联系过没有?他们在澳大利亚那边过得还好吧?”
“谢谢熊哥的关心,他们在那边过得很好。”张勇刚马上站起了身,深深地给熊志坚鞠了一躬,“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大哥对我的恩情。我儿子在国家的时候十分调皮,每天不是上网就是和一帮小húnhún儿凑在打架,勒索其他小一点的孩子,进派出所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到了澳大利亚一年多时间,儿子的变化太大了,外国的老师说我儿子简直就是神童,他的电脑绘画还获得了澳洲的中学生比赛大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哥,毕竟儿子是我的一切啊。有了大哥的帮助,才有了我儿子的今天。我这一生都是大哥的人了,大哥让我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惜。”说着,张勇刚一个大男人说到孩子的时候,眼眶发红,看来当初真没少为儿子cào心,而现在确实满意得不行,对熊志坚感恩戴德。
“勇刚啊,不要这样,你跟我熊志坚有四五年了吧。你是知道的,我对给祥东集团做出贡献的人,会给予他们各种各样的回报的。”熊志坚从桌上扯出几张手纸,递给张勇刚,表情严肃起来,“将眼泪擦一擦,不要这样。你一个大男人,这样一哭,还像能干成大事的人吗?啊!”
“大哥,男人有泪不轻弹,这是谁总结的狗屁话。”张勇刚擦干眼泪,咧着嘴嘿嘿地笑了笑,“我十多岁的时候我爷爷去世了,他在世时十分疼爱我,大人们哭得死去活来,我宁是没有掉一滴眼泪。我爸爸骂我没良心,那我也哭不出来。昨天我老婆给我打电话回来了,说了儿子电脑绘画得大奖的事,当时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这一切都归功于熊哥啊。我从国有企业下岗后,只能到处卖力气,挣点粗钱。没有熊哥,我可能还在大街上扛煤气罐呢?没有熊哥,更不会有我儿子出国留学获大奖这码事,说不定儿子早就进了少管所。这一切都是大哥给我带来的,你就像我的再生父母一样。大哥对我这么好,我今生今世没齿难忘。”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熊志坚表情又温和了起来,“这里有酒。来,为了儿子获得的大奖,我们干一杯。”说着,熊志坚端起了桌子上两杯红酒,递给了张勇刚。
“谢谢大哥!”张勇刚jī动地早已站起身来一口将大半杯红酒喝了下去。
“勇刚啊,你不要再讲自己是个下岗职工什么的。其实呢,你是个人才,原来只不过没有被安排在一个适合你的地方。”熊志坚看着张勇刚喝下了那杯红酒,又给张勇刚满了一杯,“这次我叫你来,有件事要和你说。我考虑呢,集团公司越来越大,保安公司这一块的人全集团公司来说,总的算起来也有二、三百人了吧。特别是我们的餐饮、娱乐、住宅小区、钢铁公司等加上来,整个祥林的全部保安可是个不小的数目了,都是各管各的,出了不少问题啊。我想,是不是将这一块剥离出来,成立一家独立的保安公司,由你任这个保安公司的总经理。你看好不好?有些我们集团公司不好出面的一些具体事务可能要全权委托你们保安公司来处理了,省得出了问题连累到整个集团啊。”
“大哥的安排,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办好。”张勇刚这时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沙发上,“大哥我统计过,全集团公司的保安远不止二三百,我初步统计可能在一千多人了。”
“噢,那么说来,你这个保安公司的总经理差不多快是一个团长啦。”熊志坚点了点头,牙齿咬了咬自己的嘴chún,“看来真有必要将这一块分出来了。这么多人,管理不好出了问题可是不得了啊。我想好了,保安公司的法人代表也由勇刚你来担任。如果在力量允许的情况下,你们也可以承担一些社会上的其它业务。当然,保安公司成立后,祥东集团使用你们也要支付各种费用。”
“这祥东集团是大哥你的,当然划出来单独成立保安公司也是大哥的,怎么要让我当法人代表,这不是将保安公司变成我的了吗?不行不行!”张勇刚连连摆手,态度十分坚决。
“勇刚啊,你想那里去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嘛,你今生今世是我的人了。这保安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你,即使保安公司是你的,还不和我的一样。”熊志坚显得十分大度,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其实这保安公司我不是不管,有什么具体的大事我还要交待你的。即使你们想对外找什么业务,也要我们以后慢慢商量,目前还是负责我们祥东内部的保卫工作为主。你呢,日常保卫工作是不用多管的,由各保安支队负责就行了。你主要配合我做一些大事,回去后,你要特sè一批忠诚、勇敢、身手好的组织特别小组,专门由你抓。所需各种经费由我专门拨给你们,不要集团财务部门支付。具体工作由我直接向你交待,一般不可对外揽事。你一定要清楚这一点,关键时候出了问题要在你们内部承担,切不可推到我们祥东集团上。”
“我明白。”张勇刚这时才理解了熊志坚的用意,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保安公司虽然按照大哥的吩咐运作的,着了火我会第一个扑上去的。”
“不,不,着了火你要设法扑救。如果火势太大,也只能烧到你哪里。但你要注意,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你也是不能扑上去的。这一点,你一定要明白。”熊志坚冲着张勇刚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目光注视着张勇刚,“大哥不是怕事,光知道保护自己,我是要对全体祥东集团的兄弟们负责啊。我也考虑了,我准备投资建设集团公司公寓,用于安置集团公司做出贡献的弟兄们。第一批公寓用房可以将我们建设的部分住宅小区用上,就不对外卖了。以后呢,我们要建医院、学校,时间来不及就收购其它社会上的学校。解决集团公司全体人员的各种后顾之忧……”
“大哥,你的考虑太远了。我相信这样一来,弟兄们会更加卖力地为集团工作的。”张勇刚想了想,又想起了什么,“大哥,保安公司的事我会考虑尽快运作。既然要与祥东集团扯断联系,你说新的保安公司叫什么呢?”
“新的保安公司的名字我看是不是就叫永安吧,如果你们有好的名字可以再商量。”熊志坚抓了一会儿脑袋,又想了一会儿,“保安公司的执照明天就开始运作,具体一些问题你可以找公关部经理徐丽敏帮助你来解决。”——
走进李正锋的办公室,李德聪的内心深处好像存在着某种忐忑不安的压抑情感。李正锋一看随着黑新胜进来的是李德聪,马上站了起来,微笑着伸出双手,用力热情的握住李德聪,将他按坐到沙发上,同时回头招呼黑新胜:“小黑,将老夫子贾敬寅教授送给我的刚从南方带来的新茶拿出来,给德聪泡上,让他品一品这茶怎么样?”
听到老领导一声十分亲切的“德聪”,让李德聪感觉到身上一股暖流流过,也更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愧疚,讷讷道:“李省长,不好意思,我自打你离开江城快后,还一直没向当面向你专门汇报过江钢的工作呢?”
黑新胜悄悄给李德聪沏好茶,然后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德聪啊,我明白,你们觉得我当了书记,当了省长,在好多事情上你们不愿意直接找我,怕给我造成不好的影响,是不是?”李正锋爽朗地笑着,接着就坐到了李德聪的身边,“其实呢,大可不必,我们都是**人,讲究公正无sī。为了企业发展,为了做好江钢的各项工作,有什么要求你就尽管提,即使是个人的事情,只要不违反大的原则,我也可以帮助协调解决嘛!我们一起在江钢工作的时候,你德聪工作起来蛮有热情和魂力嘛,怎么做了一把手倒是拿捏起来了,这样不好,不好啊!”
李正锋话音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说,“祝省长在我到省里报到后,曾经和我聊过江钢的一些情况,我们之间通过气,想给你们与外商牵牵线,看能不能进行合作,把钢铁厂进一步做大做强!近期,国内钢铁企业面临着新一轮的洗牌,一些大型钢铁企业在加紧吸引外资,上项目,上档次,你们要有加快发展、迎接更jī烈更残酷市场竞争的心理准备啊。”
“江城钢铁集团是省内大型国有钢铁企业之一,对于企业与外商合资合作方面的重大决策,我们一定会按照省领导的指示加紧准备!”李德聪只是简单地回答道。
“德聪啊,这么长时间我们不见面了,见了面我又要批评你了。政企分开我们已经讲了多少年了,企业自主经营,自我发展嘛。不要动不动就让领导指示?领导嘛,可能在宏观上比你们了解的情况多一些,可以提一些意见啊,建议啊,但只能供你们参考,企业改革与发展中的重大事项还是要按照现代企业规律办事,由你们企业自身来决定。”
李正锋语重心长地说着,从茶几上拿起那盒芙蓉王香烟递给李德聪一支,然后又接着说道,“德聪啊,今天你给我的感觉胆子似乎越来越小,千万不要因为做了一把手,接触各级领导多了就沾染上官场一些不良习气。不过呢,江钢现在发展得越来越大,决策起来还是要谨慎啊!当然,你这个一把手的胆子小一点,对企业重大决策是有好处的,会使企业更加稳健的发展下去。”
李德聪这时早已掏出打火机为李正锋点着烟,同时答道:“我一定接受您的批评。李省长作为我们江钢的老领导、主管全省工业经济的常务副省长,对咱们江钢的情况您又十分了解,我一定会经常就企业的一些情况向您多汇报的!”说着,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问,“现在南方一些省市国有企业已经完成了改制,你老领导对江钢的改制有什么考虑呢?”
李正锋深思了一会儿,冷静地说:“企业为什么要改制呢?目的是通过引入其它经济成份,让经营层持有股份,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完善企业的法人治理结构,形成良好的制约机制,最终促进企业持续健康稳定的发展。你李德聪是我向省委推荐的干部,我对你是比较了解的。因此呢,我觉得你们钢铁厂现在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提高产品的档次和附加值,谋求更快的发展。有你担任江钢的一把人,我觉得不用像其它国有企业的那些改制,像国有资本退出、经营层收购、经营者持大股什么的,像江钢这种大型钢铁企业一样可以做大做强。再说,国有资本不能一味地退,我们的国有资产还有个保值增值的问题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慢慢地吐出来,接着又道,“德聪,你领导江钢这几年为企业发展做出的贡献,省委省政fǔ是有目共睹的,你们要相信省委,下一步会对你们这些大型企业的领导班子成员的待遇方面会有一个统筹考虑的。不过呢,你也要有个准备,**员吗,还是要讲究奉献啊。再说你们的年薪也不少了嘛,每年少说也有个三、五十万,比一般的工人或技术人员高多了,甚至我们这些省级干部也根本没法和你比嘛!再说,我们是国有企业,你们这些领导干部要多讲一些党性,不能光是强调在待遇上与国外的职业经理人的数十数百万美元的年薪比啊!”
“李省长,我没有对自己的待遇方面提什么要求的意思!无论企业将来怎么改,我都会尽我最大努力把企业搞得一天比一天好的,这一点您一定放心!”李德聪急忙解释道,接着他的嘴又动了一下,“李省长,您考虑过这个问题吗?一些国有企业的领导平庸无能,没把企业搞好,甚至搞垮了,要破产了,政fǔ就让企业推行经营者持大股或mbo经营层收购,甚至干脆不huā一分钱将企业送给他们经营。可是呢,像江钢这样的企业,在你我的手上由濒临破产倒闭的小钢铁厂而发展成一个大型企业集团,企业还是国家的,仅仅用一句为党为国奉献就完了吗?您说,老领导,虽然你被提拔到了省里工作,但对我们仍然在国有企业干的这些人公平吗?我们这些国企领导,不能当国企是头猪,自己养féi了自己,再等别人来宰吧!这样下去,谁还会努力把国有企业搞好?”
李正锋看了李德聪一眼,终于点了点头,“德聪,你说的这种情况的确存在,我还没有深入的考虑。不过呢,这些改革中出现的新问题,你要相信我们**人的智慧,相信省委省政fǔ,会用改革的方法、用完善的制度把它解决好的!”
李德聪这是忽然意识到,自己与老领导内心之间的隔阂,主要体现在李正锋的大公无sī,而自己却在不断地考虑自己的得失。这时,李德聪看了看墙是的时钟,说:“李省长,我虽然现人在黄钢,但心还在江钢啊,我还有几件事要打电话与他们联系一下,欢迎您抽时间一定到江钢去,我们做好准备,把一些情况向您好好汇报一下。”说罢,伸出双手和李正锋握了握,“您怎么能抽黄盒芙蓉王香烟呢?这可有损咱省领导的形象啊!这么着吧,我打电话让他们给你送箱‘蓝王’吧!”
李正锋摆摆手,边往外送李德聪边说,“不用,不用,我习惯抽黄王了,蓝王我也抽过,醇是醇,但是太淡了,不习惯,味道决定不如黄王让我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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