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绝杀流和破山流两大流派主馆的灯,都是亮着的。
守候在寒风中的记们,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不过,将进出机甲馆的两大流派那一张张铁青的脸拍下来,就已经足够制作一期应景的节目保持收视率了。
就连节目名字,记们也想好了。
《两大流派通宵研究对策,或对泰流展开报复》
其他的流派,很少有人去关注。真正能和泰流叫板的,也只有破山和绝杀了。若是绝杀和破山决心报复又占了上风,这些被踢馆的流派说不定派人来打打顺风拳。若是绝杀和破山流把这口气咽下去了,那么,他们也绝不会跳出来跟泰流拼命。反正是小流派,真正丢脸的还有绝杀和破山在前面顶着。
所有人都在等待。
有位唯恐天下不乱的记,甚至把一张玛尔斯快报贴到了绝杀流的大门上。
《他说,你们不踢回来,你们就是猪》
这个硕大的标题猩红刺眼。
“要我说,今天就全部派人出去,到所有泰流分馆踢馆!”绝杀流的会议室里,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咆哮着:“我就不相信,这帮瘪三,还真成了气候了!”
作为绝杀流的三级机甲战神,哈里曼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这么直接,从来都有一种一往无前地霸气。
可惜,现在整个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没有人附和哈里曼的话。
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
绝杀流也好,破山流也罢,都已经骑虎难下。这馆,是一定要踢回来的。问题是,绝杀和破山,谁去打头阵?面对泰流普罗分馆。谁有绝对的把握?避开普罗分馆,这面子又往哪里搁?
而泰流这头恶狼,绝对是一棍子打不死,转头就要吃人的。
他们如此启衅,后招又是什么?贸然去踢馆,会不会正中他们的下怀?
这些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
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席的绝杀流宗主基尔伯恩。这位今年不过四十六岁。已经稳居民间机甲格斗界一级机甲战神宝座十六年地天才,是绝杀流的定海神针。只有他,才能做出最终的裁决。
各种猜测。各种假想,该提的已经全提出来了。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决定。
“我们的目光,不能放在破山流身上。”基尔伯恩静静地看着虚拟屏幕上反复播放的战斗实况。眼中精光闪烁:“论排名,我们第一,他们第二。真正集中注意力的,是我们绝杀流。这次挑衅,容不得我们有丝毫退避。”
“既然要打,就不能让泰流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基尔伯恩冷冷地笑了笑,对于自己手中掌控地实力,他有着相当的自信:“西约也好,斐盟也罢,恐怕都有人在看着这场冲突。冲突的失败。将被淘汰出局。不过,现在地玛尔斯自由港,还是我们的天下。所以我决定,所有分馆,同时向所有泰流分馆挑战。命令绝杀军团集合待命”
尽管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在场的所有绝杀流成员还是禁不住心头一震。
绝杀军团是什么,每一个人都明白。
在这头猛虎的利爪之下,被撕碎地,恐怕不仅仅是泰流。
一旦动,倾尽全力。
这是一场战争!
要么。绝杀流从此消失。要么。绝杀流一骑绝尘。从此之后,只有第一。没有第二,没有第三
“基尔伯恩比我们更沉不住气。”
破山流的会议室里,气氛远比格斗馆外寒风中翘以盼的记们想象中要轻松得多。子承父业,接替破山流主宗宗主职位不过两年的小博克萨尔轻轻地吹了吹茶杯里的漂浮地茶叶,语气从容不迫。
如果不是这两年破山流始终稳稳的压住泰流一头,稳居排行榜第二的宝座,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年仅三十岁,只有三级机甲统领称号的青年竟然能够领导破山流。
他的镇静,很容易被人看做是一种无能。
可是,只有破山流的核心成员才知道,小博克萨尔和他父亲老博克萨尔最大地不同在于,小博克萨尔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机士。即便他拿到了三级机甲统领的称号,他花费在机甲操控上的工夫,也不会过其他三级统领的十分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博克萨尔才是真正天才。
可惜,他对机甲操控完全没有兴趣。他地兴趣,只在于机甲设计和制造。他是自由世界仅有几个宗师级机械师之一。
老博克萨尔死后,他就成了破山流的新任宗主——破山流有史以来机甲操控等级最低。同时,也是破山流有史以来,最受人尊敬的宗主。
没有人敢小看博克萨尔。他的洞察力、眼光和算计,让破山流蒸蒸日上的同时,他领导地机甲设计制造,也从另一方面,让流派地机甲操控技法有了极大的革新和提高。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同样经过了一夜地讨论,此刻,也到了破山流做出决定的时刻。
“踢馆的事情,我们看着就好了。”小博克萨尔似乎从来都没有作为机士的荣誉感:“让绝杀流去打头阵。反正他们的排名在我们前面。第一的流派,就要有第一的觉悟。”
在一阵笑声中,小博克萨尔望了望逐渐亮起来的窗外,凝视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楼群,沉声道:“我估计,这一次靠传统的挑战方式是解决不了矛盾的。经营了那么久,既然撕破脸,立即就是不死不休地局面。通知下去,各破军营做好战斗准备。”
“是!”
一阵短暂的喧嚣之后。会议室里,陷入了一阵难言的寂静。
在自由世界,哪一个势力没有一点底子?
长期的弱肉强食,让每一个人都明白,在这个世界,应该怎么保全自己。
九路破军营,是破山流的军事化组织。
那里面,都是家族几代同在破山流的精选子弟。他们的忠诚和他们的战斗力毋庸置疑。
可是,真的已经到了动用他们地一天了么?当恒星的光芒再度给自由广场四周。那一个个神态各异线条流畅飞扬的拓荒雕像披上一道金色地霞衣时,玛尔斯中心城,在清晨苏醒了。
似乎就在转眼之间。城市半空中那彩带一般原本清冷的悬浮公路上,飞行车就一辆辆汇集成了流动的车流。街道两侧的商店打开了大门,成群结队从太空城里涌出来地人流,熙熙攘攘地沿着街道匆匆而过。
全自动早餐店里已经坐满了人。赶早出的探险飞船已经准备好了升空。太空港口里的商船川流不息地进进出出。巨大的机械旋臂,将一个个分离式货运舱从太空运输舰艇里吊装到码头上,再由搬运机甲进行装卸。几声嘹亮的集合号响起,分布于城市各地的雇佣军基地,已经开始了训练集合,而一些社团堂口,也烧了香训了话。
战争,还没有给这个喧嚣的世界带来什么影响。人们依然过着和往常一样的日子。
没有资源,玛尔斯自由港的一切,都只能靠这个星球在航道上特殊的地理位置来维持。
装满了矿石。固体能量块和各种物质地运输舰,汇集到这里,通过自由世界的企业加工成各种产品之后,再转运出去。这些产品有机甲,舰艇。武器,也有食品,轻工业产品。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玛尔斯自由港有许多行业在全宇宙都是顶尖的。比如中心城南区几条街的手工鞋作坊。各国的许多富豪,甚至专门派人乘飞船到这里地手工店定做皮鞋。当然,最出名的。还是由民间机甲流派引导的私人机甲制造业。
自由的社会形态。铸造了玛尔斯自由港的繁荣。在自由世界,是没有禁运物质地。如果你不怕被黑吃黑地话。哪怕你运送的是一整船毒品,这里也没人管你。
所以,在战争全面爆地今天,这里也成为了各国运送战略物质的闯关船汇集的中心。
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越是被封锁的国家,就越容易赚钱。比如现在的勒雷联邦和加查林共和国,由于被德西克,苏斯和杰彭等西约国家严密封锁了边境线,许多一直依靠贸易进口的物质,已经严重匮乏了。
无论是机械,能量块,还是电子产品,金属原料,食物和药品。只要能运进去一船,立刻就能获得比运输船本身价值更高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利润。
这样的利润,足以让大多数人冒着送命的危险火中取栗。对自由世界的走私以及商团来说,这样的机会机会是千载难逢的。他们的全部人生,都是为了在这样的机会来临时放手一搏。
这就是自由港。每天依靠自由贸易,制造业和冒险,赌博,拼杀,劫掠为生,就是自由港人的生活。
表面上看,今天依然是平常的一天。可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现,在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却多了些与平常不同的凝重而兴奋的神情。
无论是在街道上,商场里,写字楼还是工厂车间港口码头,无论是衣装革履的文员,还是汗流浃背的工人,都在讨论着同一个话题。相熟的人见面问好,即便来不及说上几句,也会在眼神里交换某种意味深长。
在这个时代。有许多消息只需要短短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就能传遍整个星球。
现在,已经没有人不知道泰流连踢九馆的事情了。这个爆炸式的新闻,已经将整个自由世界完全惊动了。
凝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流派纷争一起,自由世界地洗牌,就该来临了。而兴奋,则是一个共同的疑问。
被踢馆的九大流派。会踢回来么?
这个疑问,其实是有答案的。
玛尔斯快报上那篇专题,已经被大伙儿看了又看。从第一场对决千军流开始。那个胖胖的泰流普罗分馆馆长,就没有给其他流派任何机会。他只是带着一百多号泰流成员,一个馆一个馆地找上门,击败对手。无论面对什么技术风格。什么等级的对手,他都只说两个字。
“踢馆。”
九个馆,八场比赛,那胖子完全没有什么花哨动作,上了机甲抡圆了机械臂冲上去就开砸。至少有三个馆的机士,没有还手之力。直接被他一通猛砸猛打活活砸扁。二级统领也好,一级统领也罢,在他面前,不过是一群面如死灰的土鸡瓦狗。
普罗镇第一大道上的所有机甲馆,就这么接二连三地被一个人封掉。
当时整条第一大道上聚集地数千人只能远远地看着泰流的人涌进一个机甲馆。过上一会儿走出来时,被踢的机甲馆随即关上大门,熄灭招牌上地灯光,将代表营业的绿色指示灯,变成代表封馆的白色指示灯。
可以说。这是泰流给所有自持正统的机甲流派一记响亮地耳光。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等待着一场注定会爆的,石破天惊的冲突。
中心城自由广场南面,是一个圆形的小广场。
被哥特式教堂和几栋红色尖顶建筑围绕的小广场中央喷水池里,立着一个青铜骑士雕像。战马人立而起,昂嘶鸣。马上的骑士直如松柏。戴着玛尔斯自由港特色地三角帽。目光坚毅。手中,一杆飘扬地大旗指向远方。
青铜骑士的身后。是一栋鹅黄色的小楼。小楼是典型的玛尔斯风格建筑,外面黄色的砖墙并不整齐,却独具韵味,整体线条方正简洁,以少量地白色边条做装饰,明快而幽静。这便是玛尔斯自由港名义上的最高权利机构——自由港政府所在地了。
小楼三楼的八角形办公室里,玛尔斯席行政长官塞尔沃尔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皱着眉头坐在沙上。这样的姿势,他已经不知不觉地保持了很长时间了。原因,都在面前的那份玛尔斯快报上。
“终于乱起来了。”塞尔沃尔似乎有些疑惑,渐渐地,他的眉头舒展开,嘴角浮现一丝淡淡地微笑:“时间,已经到了么?”
办公室里,数十个衣着考究各有气度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塞尔沃尔面前。人虽多,可是,整个办公室里却没有一丝声响。
这些人,有些是交易厅里最顶尖的经纪人,有些是某机甲制造企业的总裁,有些是某知名雇佣军地领,海盗地头子。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各行各业的一方泰斗。可是,此刻在这些跺跺脚自由世界都会抖上一抖地人物眼中,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身材并不高大的塞尔沃尔一个人。
在这里,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北方商业联盟的成员!这个身份,是塞尔沃尔给他们的,也是他们立足自由世界的根本。
北方商业联盟,是玛尔斯自由港五大商业联盟之。旗下拥有的商业舰队,制造企业和安保团不计其数。三年前,联盟会长塞尔沃尔通过天价投标,竞得了玛尔斯自由港的执政权,成为了当时一大奇闻。
众所周知,在自由世界,所谓的执政权不过是保命权的另一个称呼。得到这项权利的,基本都是在各大势力角逐中落败的一方。参与竞拍,本身就意味着放低身态俯认输。自由港的各大部门以及军队,都由各大势力渗透把持,执政联盟,除了一部分税收补偿以及获得四年置身事外的中立地位之外,没有丝毫的好处。
对于其时如日中天的北方商业联盟来说。竞拍执政权,简直就是一个毫无道理地决定。
可是,北盟这个庞大的团体,对塞尔沃尔的决定,没有丝毫的异议。面对外界的困惑,北盟言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北盟不想把精力陷入任何不利于自由世界团结的争斗中。我们竞拍执政权,不是受到任何人的逼迫。事实上,也没人能逼迫我们。除了宣布中立的态度以外,我们希望。能为自由港做出一点应有的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