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这些,巴牙剌脑袋一歪,便死了。
日头西沉,大军夜间不便行动,继续进攻已不可能。
二贝勒双眼血红,用马鞭朝李永芳打去,也不管他是什么驸马,指着鼻子骂道:
“老子清晨时就说灭了刘綎,你要弄什么“智取”,现在砧板上的山鸡飞走,还折损这么多勇士,若不是大汗宠幸你,老子今日非剐了你这汉人尼堪!”
李永芳被打了几鞭子,还好穿着棉甲,没什么大碍,他虽是抚西驸马,是努尔哈赤智囊,然而和这些真正女真主子比起来,只是条会说话的狗,而且是那种说错话,就被主子打死的狗。
他对眼前这位镶蓝旗主子并无好感,三番五次在大汗面前说二贝勒坏话,日日都在盘算着如何削弱镶蓝旗。
不过现在情况危急,关乎大金国势兴衰,关乎建州八旗名誉,作为大金国的忠臣,作为抚顺驸马,哪怕真被眼前这莽夫剐了,忠君爱国的李永芳也不能坐视不管。
“主子!莫要动怒!勇士们当然不会白白折损,等攻破南蛮子大营,生擒刘綎,主子想剐他多少刀都可以!只是现在,需要尽快探明军情,那刘綎怕不是得知杜、马兵败,所以停军不前,想要自保?”
阿敏怒火中烧,脑子嗡嗡作响,他对大汗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当年舒尔哈奇被幽禁致死,阿敏已经二十五岁,这次建州女真高层的残酷权力斗争,给了他很大刺激。
阿敏麾下牛录有三十三个,仅次于努尔哈赤本人的四十五牛录,这三十三个牛录当然不是努尔哈赤赏赐给阿敏,而是从他死去的父亲手中继承来的。按照建州女真制度,旗主死后,旗中财产由其子继承,大汗是没有权力轻易剥夺的。
总之,武力才是一切。
“杜松、马林人马已被大汗歼灭,东西道路被大金军封锁,刘綎如何得知?定是你派出的包衣阿哈误了大事!”
说到这里,阿敏气不打一处来,抡起马鞭又要抽打李永芳,鞭梢被从后面拽住,回头看时,是他六弟和硕贝勒济尔哈朗。
“二哥,那明人狡诈,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当派人回赫图阿拉禀告大汗,是继续向南还是屯兵驻守,要大汗定夺!”
阿敏这个六弟平日与皇太极莽古尔泰关系密切,颇得努尔哈赤信任,这次镶蓝旗主力南下,济尔哈朗名曰相助,或多或少有牵制监督的意味,这其中的意思,三十三岁的阿敏当然是知道的。
二贝勒可以鞭打李永芳这条汉狗,却不能同样对待和硕贝勒,否则努尔哈赤绝不会轻饶自己。
“今夜就在董鄂路休整,明日命我勇士皆食炒面、给马饮水,一举占据沙尖子山岗,自上往下冲击,尽灭刘綎,把这群南蛮子赶到浑江喂鱼!六弟已经开口,就让你手下巴牙剌回国都禀报大汗,让他老人家定夺!相信大汗也会同意进兵的!”
商议完毕,阿敏斥退两人,单独召集各牛录额真议事。
二十个牛录共计七千六百人,加上随行余丁、包衣阿哈,阿敏手上兵力将近一万人。
从界藩城、尚崖间的战事可以看出,这群南蛮子不堪一击,在阿敏看来,用自己一万人马吃掉刘綎和姜弘立的三万大军,估计也就只花半天功夫。在原本历史位面,却是如阿敏所料,明军和朝鲜兵,总共也就坚持了半天。
“总之,明日只管精骑齐突,猛砍猛杀,不必爱惜马力,不要害怕南蛮子火器,我在界藩城亲眼所见,那玩意儿炸膛炸死的杜松家丁比击中的镶黄旗战兵多得多!”
一众牛录额真听见固山额真说罢,不由扬天狂笑,各人脸上露出嗜血凶光。
安排完明日战事,将近子时,阿敏刚解下铠甲歇息,忽然听见外面大营中传来闷雷响声。
“好生奇怪,这里为何下雪天打雷?”
二贝勒还在惊讶,只听那雷声变得密集起来,而且距离自己大帐越来越近。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战马嘶鸣声,包衣奴才们发出惊恐不安的尖叫声。
“南蛮子夜袭!”
“二贝勒,南蛮子打来了!”
两名贴身戈士哈冲进帐篷,一把就要抱住阿敏,作势把他往外拉,阿敏推开那两人,怒道:
“慌什么?!一群不知死活的南蛮子,赶来这里送死!擂鼓,召集死兵,杀光他们!”
阿敏穿戴好铠甲,带着两名戈士哈走出帐篷,周围镶蓝旗战兵丝毫不显混乱,有人从大帐中出来,手执武器朝南边打量。
只有些包衣阿哈像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窜,嘴里喊着“明军来了!明军来了”的话语。
阿敏阴冷的注视着这些被吓傻了的包衣,转身王翦大营南边升起了漫天火焰,远处山林之间,燃起熊熊大火,不时有闷雷般的爆炸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