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易愣了书阁前,并未回身,只声音较之前软下:“昨夜…”
文佐尘步子随之顿下,扶门微转了身子,迎着她话:“怎么了?”
“没什么。”她轻摇了头,再无分神。
他勉强笑下,抬了步要迈出去,恰一阵团风忽卷入,窗前卷书纷拂。那雪笺冷纸一页页散去,尽数落在他脚下身前,挡着他去路。那笺上字墨,生生刺痛了他眼。是有他的笔迹,也有她的,或是二人交叠落于同一张笺纸,有的年头已久,笺边泛黄。还有的较新,反是她的字迹更多,一章一页,他是数不清了,这所有…便是她的全部三年罢。
他眼中真是痛了,涩涩地发胀,拖着沉如千斤重的双腿一步步怅然走远。或以,他不当笑公仪鸾,明知不该陷落,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失了自己的心。大郢之十年,是自己流连美人枕怀徘徊于香鬓云发间的十年,为何他眼中频频闪现的身影,始终替换不下,是她,全是她。那个女人倒是有什么好?
论容貌身段,是不如他在现代的女友;论温柔,她连温都谈不上,更不用提柔;才情,是超乎现代人许多,只于古人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文笔雅韵,可以能超脱李清照鱼玄机之辈?!
三年前,她第一次认真地问他,会否带她去那个地方。
他怎么能告诉她,于她的世界,大不列颠只是昙花。
于是他逃了,逃得认不得她,躲在一处角落是要忘断她的影子。他不能爱她,也怕她会爱着自己。他是要回到从前的世界,他只是个驿路过客,也许哪一天恍惚而下,便真的于她生命中不着痕迹地离去了。如要爱她,他便无自信自己真的还可以忍舍离去。
……
夜中,风微乱。
已近一更,却毫无困意。延陵易坐于廊口,拂着堂风借了廊下红灯览看着手间文卷。
“主子,王爷回来了。”立于其身后的贤儿见着二门处有动静,忙支应了声。
延陵易平静地抬眸,交书递了贤儿,扶平了裙衫,淡然起身,目光迎向来人,微点了头:“王爷。”
“这风大,往后屋子等我就好。”尹文衍泽疾步走上,拉了她袖子,动作随意亲昵,好似二人是默契夫妻多年。只延陵易并未是在等他,沐浴后仍觉得闷躁,才于廊处吹会儿小风消暑去躁。然他这般自作多情,她也不会言破。
“这园子住得还适应吧。”他不忘关切了道,眸中似是凝着深情,只这浓意落至延陵易心头才是疑虑不解。
“还好。”这一言,依是淡淡的。
“明日还要早早入宫。今日就早时候歇了吧。”他询问了道,大有商量之意。
“好。”延陵易倒也答应得爽快,似是未及多想,便应了。
尹文衍泽微显诧异地掠了她眼,亦不好说什么,便先由着望舒领自己去水间洗漱。
反是贤儿猛来了兴头,半刻之前还困得抬不起眼皮,这会子急急唤着:“主子,你去更衣。我这就铺床熏香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