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后掩着的身影微摇,似推了炕桌坐直了身子,修长的五指攥着桌檐,声音哑哑传出:“这一点同他倒是像。是他娶的女人,实一般货色。”
“夫人。”姜元钏扭了身子,迎着帘子步上,持着予人求情的语气,“王爷的心思,您看了那么些年是还未明透吗?那可是真牵挂您,才不是做戏嘞。戏都是演给外人看的,他心里是真有您才对。您动不动就这么冷言冷语,才要寒透他心呢。”
“哼。”依着炕桌坐起的女人,人不过四十。手指修长却是枯瘦如柴,周身漫着沧色,唯独一双冷目霎有神嫣,“你这丫头,还未给他过了房,便开始替他圆谎说话了?!我看啊,即便是装腔作戏,他也不如他王妃的晨昏定省来得quan套。”
姜元钏从未见过夫人一口气言下那么多句,虽说不是什么好话,却也是难得。忙揣着笑附上:“哪能啊。我先是夫人的丫头,才是王爷的女人呢。”
“那是个什么东西,要你们一个个争抢着要以身相许?!”姜夫人叹着气摇头,眸光飘了窗处,沉了半晌,手指绕着茶盏圆瓷檐冷道,“打明儿起,把我西苑子封起。要不得什么人都来踏脏了园子。”
“那…王妃王爷那里该是问起来了…”见夫人如此厌恶新王妃,姜元钏心里是有喜的,面上却是在犹豫着。
“刚我说了什么,原话回上即可。”姜夫人眼一瞟,一手乱了垂帘,目光依是涣散着。
正院这边,膳厅桌上已摆妥了菜膳。尹文衍泽淡而无言地扶着书览看,是在等王妃回院一并用膳。延陵易停在门外整平了衣襟才是徐徐入座,还未坐热椅凳,便听尹文衍泽淡着声音道:“何苦自讨没趣呢?礼数也不是用这个法子来全的。”
她持箸的手慢了半拍子,平声静气道:“我并未觉得错。”他是不会懂得她的坚持,而她亦无心解释。
他抬眸子掠了她一眼,夹了一筷子豆鼓,却未入口,琢磨了又道:“延陵眉那里…是有两个月身子的。”他声音压得极低,有意不让周侧伺候的下人听去。
“待她醒了,差个轿子送回延陵府。”她用了口汤即是道,面色平静如打法着外人。
“府里也大。再者她身子又不稳着,急着往你们那孤儿寡母返去是有些不妥。先住下一晚再做打算吧。”他料这事才是刚刚延陵眉自己捅出来的,若真的狼狈着送回了延陵府,仍不知等着什么乱子兴出来。
“这府里王爷最大,由王爷做主。”延陵易亦怠了,懒做思虑,索性由着他定。
说话的光景,延陵易似乎用完了膳,净下手便退了身而出。尹文衍泽胃口似也不大,再加下午用了冷酒,那郁气仍压着肝脾浮散。匆匆用了几口汤菜,便也撤了膳桌。
延陵易自正院西廊走下,入了书房写了多刻功夫的字,便靠着窗炕看书。为了打发时间,她是把延龄府大半的书都搬了过来,闲来无事或者心里装了事,都能以这书房为借口躲个半日清闲。然今日,是不知书册枯燥乏味,还是心中绕着症结解不开,才看了没几眼便怔了目光,出神地望着灯芯发滞。
冷唇死咬,一掌捏着桌檐攥不紧,再猛地抬拳砸了下去,口中愤骂出声:“畜牲!”
恰此时尹文衍泽提着笼灯推门而入,忽一声怒骂袭来,惊得他手劲儿松下,灯盏刺啦着火焰子即是翻滚而落,砸了脚边……<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