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中,只一扇暖灯亮着。WenXue
延陵易示意贤儿撤下,才沉着步子入内。绕过磷台屏展,满目的盈暖袭来,但不知为何忽地涌上份安然。许多年习惯了一人的独来独往,深夜回府,皆是一室清冷候着自己,从未有人点着这一束暖灯,于这寝间耐心守等。心底一处被填得满满的,或以这便是嫁人后的不同了吧,自己房中无时无刻都要出现个人影,他不等自己,恰也无事可做。这般想着,她反倒不大拘束了,脚下故意踩出了音,引得床头持着卷宗览阅的尹文衍泽回了头,双眉平和的舒展,笑意润暖:“累了吧。”
“唔。”她不知该如何答,却也累,醉得骨头都酸了,真想随意一趴即是睡下,再不用多想多说。然如今碍着他面,只得道,“我先去洗漱。”
他将她满目倦色看在眼底,只眉一皱:“搞那繁琐的做甚,我叫贤儿给你打水来,你在屋里洗洗就罢了。时候不早了,待你去香汤间泡了洗了,天也该亮了。”
“如此也好。”她正困地抬不起眸子,随手扯开了外衫,着了里衫即是脱鞋入了帐,半个身子一倾,疲惫地倒了一侧,而后身子卧了里侧蜷了蜷,人渐没了声响。
他笑她实以狼狈,方凑了身过去,便闻一股子浓重的酒熏,不由得皱紧了眉,一手揽她,由她耳侧轻道:“醉着可不当睡,日里醒来必是要落下头痛。差人备解酒汤,好歹喝两口再睡。”
她如今也只听得他声音忽远忽近,全不知在说些什么。困得紧,一挥手摇了三两下,身子卧得更里,索性抬了被子蒙住头。
“夫人?”他唤她一声,未有她应。
“易儿?”他学着澹台氏唤,更是未有声应。
无奈一笑,抬手轻顺过她发丝缕缕,再轻轻撤下她蒙着的被子,微垂首,唇覆上她的,轻轻柔柔,舌尖极缓极缓地一丝丝撬开她紧阖的贝齿,寻着她口中的味道,淡淡的涩,浓浓的甘,沉沉的苦,个中味道是要他尝得尽兴。
“唔,别闹。”延陵易昏迷中嗔声咕哝了声,淡淡的呻声,听得尹文衍泽浑身立时火烫而起。他强忍着离了她唇,而后支着臂歪在一侧看着蜷缩中睡意沉沉的她。多少年了,她睡觉的模样还是这般不堪入目,也只是他能看得下去,真不知换了其他男人会否不至嫌弃。而后又嘲笑了自己一番,如今她是延陵王了,谁又能,或是敢嫌弃她。
“还是喝了…桃花蜜酿的酒。”他回味着口中香甜,淡淡道着。
翌日清晨,延陵易发觉自己醒转时正以一个奇特的姿势卧于身侧男人怀中,她枕下横着尹文衍泽的臂,自己的一只手竟也拉拽着他亵衣一角。她是由这姿势骇了一跳,却又不敢擅自乱动,只小心翼翼撑起半个身子,再一回眸,恰见尹文衍泽好看的眸子正凝着自己。
“早。”他眼眉弯着,如星月一轮,美得别有英气。即便是在睡眼惺忪蓬头垢面的大清早,她都觉得他是极为好看。相较而下,自己反是面目可憎了,干裂的薄唇,凌乱松垂的发丝,未有一处清明利落。他越看自己,她越不拘谨,忙抬起一角罗帐,欲唤人入室准备梳洗。
然声音未传,身后忽一热,即由一侧之人环臂绕上,他俩臂圈紧了她,笑道:“别叫,还困着呢。”言着拉她躺下一并相对而卧。
“我要迟了。”她略担心道。
“迟就迟了,我还未有几次不迟过。”他只一笑,即是要阖眼再睡,“怕什么,夜里帮你给宫里去了信儿,说你宿醉,请了科举房里半日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