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祖对杨秋池道:“杨爱卿,你有何不服?说来听听。”
明成祖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朱高煦,君临天下的君王,要建立威信,暴力打压固然很重要,但必要的时候,也得以理服人,如果让臣子口服心不服,或者一味打压臣子,却也不是一个明君治国之道。
杨秋池续道:“挑拨云露公主劫持诏狱地人如果有的话,也不是微臣,而是纪纲。”
纪纲大怒,喝道:“本官什么时候挑拨过公主了,你说话可要有证据!”
“当然有!”杨秋池冷冷道,“我问你,在北镇抚司,你的众护卫手提竹春刀将我等团团包围,所为何故?”
“那是因为你声称要将诏狱翻个底朝天,所以要将你拿下!”
“哦?刚才已经说了,我没有说过那句话,而且,我这堂堂副指挥使要进诏狱,也是份内之事,何来劫狱一说?如果我这算劫狱,你这指挥使进我南镇抚司,算不算冲击锦衣卫衙门,企图暴乱呢?”
纪纲一时语塞:“这……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杨秋池道:“好,就算按照你编的谎言,因为我要劫狱所以你派护卫将我等团团围住,要将我拿下。我问你,你们为何只是虚张声势,喊杀声震天价的,却没见你们上来动手呢?”
纪纲有些慌乱,不知如何作答。
他没想到杨秋池看问题如此之准,以往他陷害人,证据拿出来,皇上过目后,一声杀,了事。怎么到了杨秋池这里,诸事不顺呢?如果说上一次有太子救了杨秋池,这一次没有啊,怎么说着说着这次陷害好像又有要泡堂的迹象了呢!
杨秋池冷笑道:“你答不出来,我帮你答,你故意让你的护卫们大喊大叫,喊杀声震天,仿佛衙门里已经天下大乱一般,其实,都是你自己的人在那里乱喊乱叫。你地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把云露地五百铁骑引进衙门,好诬陷她企图劫诏狱。所以我说。如果真有人挑拨云露公主的话。那个人就是你!”
“你胡说!你……你血口喷人!”纪纲慌乱着急之下,将杨秋池前面的话拿了来用了再说。
“是不是咱们一查就
知道,”杨秋池转身对明成祖道:“微臣负责锦衣卫法纪纠察,怀疑纪纲指使他地护卫队员故意制造混乱,蛊惑并企图陷害云露公主。微臣请皇上批准让微臣立案查出此事。”
纪纲慌了,他地确指使下属这样做,这真要查的话,他知道,那些手下并不都与他纪纲齐心。保不定有叛变的,甚至不需要动刑就会招供。那还不是一查一个准。
纪纲慌忙地望了二皇子朱高煦一眼,希望他能出救兵救自己。
朱高煦咳嗽了一声,对明成祖说道:“父皇,咱们还是先查云愣杀人案吧,这才是关键。”
明成祖扫了他们两一眼,这才说道:“好罢。反正露儿也没带兵冲进衙门里,那诏狱也是好好的,这事以后就不提了。”转头对杨秋池道:“就算纪爱卿越权抓人不对,云愣的案件应该由你来审。不过,现在查清的证据表明,云愣的确杀了人,这总不是纪爱卿诬陷的吧?”
说到这事,纪纲顿时高兴了起来,得意扬扬地斜眼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躬身道:“皇上。这件案子仍有诸多漏洞尚未查清,不能草率对云愣处以重刑。”
明成祖皱了皱眉,哼了一声,有些不悦地说道:“这案子有什么漏洞了?”
这案子是明成祖亲自审定的,听杨秋池挑刺,当然不高兴。
杨秋池道:“虽然有诸多目击证人证明云愣杀了那人,但是,纪纲只提取了对云愣不利地证据。还有许多证人证言没有提取,这些证言对云愣是有利的。”
“什么证据?”明成祖疑惑道。
“根据微臣了解。云愣的亲兵护卫和锦衣卫纠察队员只看见了云愣被不明身份的人围着暴打,并没有看见云愣杀人。”
纪纲在一旁冷冷道:“他自己的亲兵,当然向着他,他们说的话能算数吗?”
杨秋池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亲兵作地证不能算数,那你刚才为何用你的亲兵的证言来证明我说了那句什么要把诏狱翻个底朝天的话呢?”
纪纲有些尴尬:“皇上让你说云愣杀人这个案子,你又去扯别地干什么?”
“好,就说这个案子吧,你既没有提取有利于云愣的目击证人的证词,也没有请忤作验尸填写尸格,被害人究竟怎么死的,并没有明确证据证明。”
纪纲嗤地一声冷笑:“那么多人看见他杀了人,还填尸格干甚么?再说了,你当应天府府尹查普通案子,或许需要填写那玩意,咱们锦衣卫可不管那一套。”
“那你的锦衣卫查案子需要些什么证据呢?”
“哼哼,只要人犯供认不讳,就能定案……”刚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云愣并没有认罪,这与锦衣卫以往的规矩也不符。
倒不是纪纲忽略了这一招,他将云愣抓回来之后,立即开始酷刑逼供,没想到杨秋池他们行动迅速,闹将了起来,而云愣骨头比较硬,一时之间撬不开他地嘴,所以没能提取到云愣的认罪口供。
杨秋池哈哈一笑:“纪纲,你也发现云愣并没有认罪了?哈哈,你今天好像老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哦,怎么样?痛不痛?要不要叫太医来?哈哈哈!”
纪纲重重地哼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
云露一直在一旁听他们说着,她不懂审案,也不懂证据,但见杨秋池心情轻松,而纪纲阴着个脸神情有些沮丧,猜想到杨秋池占了上风,当下很是高兴。
杨秋池转身对明成祖道:“皇上,云愣杀人一案,没有提取有利于云愣的证人的证言,此漏洞一;没有填写尸格,导致死因不明,此漏洞二;人犯始终喊冤,此漏洞三。袭击云愣的所谓嫖客到底是何许人,何故械斗,尚未查清,此漏洞四;被害人姓氏名谁,不得而知,此漏洞五。这五项漏洞中任何一项,都足以说明本案存疑,不能就此对云愣处以重刑。更何况,云愣是苗王之子,如果没有令人信服的真凭实据,恐难服众,也难让苗王心服。”
明成祖点点头,他其实对刑事定案证据究竟需要哪些才能达到确实充分,心中也不甚了了,简单一句话,明成祖对审案子也是外行,更多的是靠感觉。
前面听纪纲、朱高煦两人一面之词,又看了这么多所谓目击证人地证言,明成祖对他二人信任有加,所以先入为主,认为此案可定,就算苗王那里也能有个说法。所以才决定将云愣施以重刑。现在听了杨秋池的一番分析,又觉得这案子还是颇有漏洞,不能草率定案。
既然发现了端倪,明成祖处事果断,当即道:“好,既然这样,杨爱卿,朕就准你重查此案,查清之后,向朕有个交代。”
杨秋池大喜过望,跪下磕头道:“微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