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三天……十天、二十天……
她回到行辕已经整整二十五天了。89文学网
她翻着手上的账册数日子。
还不到一个月,也不算太长时间吧,可她为什么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见着十四爷了呢?
受了十四爷的令,她回到行辕后,便埋头整理起了行辕里的账目。
她这才发现,他真的不会管家,不仅府中各项收支乱成一团,上至总管、下至杂役也都是能偷懒便偷懒、能揩油便揩油。
京城的府里是一团糟的了,这行辕里也是如此。她回来后,费了好大心思理清楚账目,又吩咐总管、账房每日向她报账,这些人才收敛了些。
塔尔寺一战后,十四爷给她升了修武校尉。
虽然只是九品的小小官职,可也算是官了,行辕里的奴才婢子又素知她是大将军身边的红人,对她自然是殷勤巴结、有求必应,因而她的差事甚是顺遂,二十余日下来,行辕里的气象焕然一新。
只是有几个情窦初开的小婢,时不时的对她抛个媚眼,弄得她哭笑不得。只得尽量少出去,以免遇着她们。
至于粮草的事儿呢,管事的延信将军是个大胡子的半百老头,他是在行伍里混久了的,言语里总是有意无意的倚老卖老,觉得十四爷能任大将军,不过是因为皇子的身份而已。
对她这个大将军麾下的小小校尉,他虽不至于难为怠慢,可口气总免不了夹枪带棒的。
若是往日ta可能要回敬几句,可如今心中有事,也懒得与他计较,每日里取了明细册子便走。
整日里耐着性子查账抄帐的,她倒也不觉得无聊,可心里总是有些空落落的,心思总是不知不觉的飘向了与十四爷相处的那些日子。
与他习武、陪他用膳,还有遇袭那一夜的独处,还有,他有些粗糙的大手、他宽厚的胸膛、他唇间的味道……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她忽然想起一首曲子。
她现在这样子……是在害相思了么?
天,酸死了、酸死了!她又在胡思乱想啥?!
她抱着脑袋摇晃了一阵,用力的将十四爷的身影从她脑子里抛出去。
定了定神,她提笔继续抄写桌上的账册。
她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这活儿开始做得挺不耐烦的,可想起十四爷的托付,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可抄了一会儿,她的心思又溜了号。
她停下笔,抚了抚护腕上的字迹,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伸手取了张空白的宣纸,她学着练那个字的笔法。
她往日并不常习字,写的字也就马马虎虎能看罢了。可这些日子里,她却总是不知不觉的练着这个字。二十余日练下来,倒也学了**成像,只觉得总少了几分豪迈飞扬的气息,却多了些柔和纤细。
她柳眉微蹙,认真的学着他的字迹,写下一个个“祯”字。
祯者,贞也。贞,正也。人有善,天以符端正告之。
……祯,是吉祥福瑞之意。
身为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子、横扫千军的大将军,权势、财富、女人,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他,应该是如他的名字一般幸福吧?
……可是,遇袭的那夜,在山洞里,为何他的眼中,竟会有些沉郁?
他心里头最在意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一笔一划的写下他的名。
“阿萝、阿萝哥哥!”忽然有人叩了叩门。
她认得是莲姬的声音,连忙将几张写满“祯”字的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里,这才开门让她进来。
“晚膳吃饱了么?”莲姬笑眯眯的走进来,一手挽着篮子,一手还拎着个小包裹。
“还好啦。”阿萝笑着,夺过她手上的篮子,迫不及待的揭开看,“今日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有萝卜丝小饼和白蜂糕。”莲姬抿嘴微笑,“您慢慢吃。”
“嗯嗯。”她不客气的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只觉得入口香糯甜软,满意的点了点头,“小莲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啦。”
“您喜欢就好。”莲姬将小包裹放在桌角,“这是要给婢子们新做的秋衣样子,总管让我顺路拿给您瞧瞧,看这料子成不。”
“嗯,知道了,我待会儿看。”阿萝点点头。这总管倒是很会摇尾巴,前几日ta方说下人的衣料不甚好,花不了那么许多钱,他就马上给换了。
不过她现在可没空看那个,还是专心对付篮子里的精致点心吧。
“那个……”见她吃得开心,莲姬凑上前,欲言又止。
“什么?”她随口问。
“您知道……大将军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么?”莲姬不好意思的绞着衣角。
“嘿嘿。”她擦擦嘴,抬起头来暧昧的朝她笑,“你想问的是,你家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吧?”
“哪、哪有……”莲姬的小脸泛红,“我还要回去做事,您慢慢吃!”
说罢娇羞的跺着脚匆匆离去,生怕她追问似的。
“这个小莲子……”她撇了撇嘴,摇摇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莲姬对李公子的感情不一般。
可是李公子为什么不认她呢?
还有,那李公子过去究竟是什么人?
自己旁敲侧击的问了她好几次,可一听到这个问题,她不是闭紧了嘴巴、就是借故跑开,弄得她是愈发的好奇了。
哎,大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她也很想知道啊……
吃过糕点,她又喝了一盅茶漱漱口,然后沐浴更衣,磨磨蹭蹭了一阵子,便到了二更时分。
实在是无事可做了,又睡不着,她便打开莲姬留下的小包裹来瞧。
里头果然是一身婢子的绵绸裙褂,料子在昏暗的灯下看不真切,不过摸起来柔软密实,手感还不错,看来这回总管大人不敢揩油抽头了。
想起来,自己也好久没穿过姑娘家的衣裳了。
她心里一动,吐了吐舌,窃笑着闩好房门,除下身上穿着的衣衫,只留着裹胸和亵裤。
瞧见手臂上那只银环,她又恨恨的哼了声。
这该死的环子,她又是涂抹油脂又是拼命缩骨的,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就是弄不下来,想强撬下来吧,又怕伤了自己,只得就这么着了,反正只要她不脱衣裳,就没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