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心里,仔仔细细的想过,该怎么娶她过门。婚仪要隆重好呢,抑或是精致些?那些个繁文缛节,怕她会不耐吧,也许还是简单些好……可照她的性子,别的都不甚在意,在婚房里给她备上一桌上好的美食,才是顶顶重要的。
过去每每想到洞房花烛夜里,香掩芙蓉帐,烛辉绵绣帏,他心里便满满的都是幸福……但如今,她要成亲了,新郎却不是他。
桌上的大红格外刺目,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推开窗,深吸了几口冷冷的凉风,阵阵酸涩泛过四肢百骸,他疲惫的闭上眼。
她说她姓完颜,可富勒珲却说,她是蒲家的小姐……她究竟是谁?
难道,是在她欺骗他么?
而富勒珲的话,他在惊讶过后冷静下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起疑。但在延信、富宁安和诸多部属面前,他必须表现出对属下全然的信任,否则难免会寒了下属的心。
在今日之前,他纳了她为妾,别人不过说他一句轻佻风流,也就一笑置之了;
可在她被怀疑是细作在前,被富勒珲认作未婚妻在后,若他再强行将她占为己有,便是荒淫不义,难免触犯众怒。就算他之后查明她并非细作,还她清白,别人也会认为,这不过是他为了要得到这个女人的开脱之词而已。
……他必须先筹措婚事,稳住富宁安,也免得延信再生事端,同时暗地里查清楚她的真实身份,方可再做打算。
可若她的身份,真的是富勒珲的未婚妻,他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小丫头,她对自己是真心的么?
对这个小女子,他有时候恨不得将全天下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讨她的一点欢喜;可有时候,又恨不得狠狠的揍她一顿,但是,又舍不得……
他无奈的叹了声,正想关上窗就寝,却瞥见斑斑树影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飘过。
什么人?!
他一惊,连忙侧身避在窗边,顺手一掌劈灭了屋内的烛火。
幽蓝的夜色下,那黑影窸窸窣窣的上前来。
十四绷紧了身子,正准备迎击,可那黑影却是往隔壁的屋子里闪去。
来人的目标居然是她?!
他赶紧从窗口跳出,拦住对方的去路。
对方见了他,似乎吃了一惊,并不恋战,反而夺路而逃。
他担心阿萝的安危,也不去追赶。
这时候也顾不得避嫌了,推开她的窗,他毫不迟疑的闪身跃入她的房内。
“阿萝……阿萝……”他轻声呼唤。
她翻来覆去好久方才浅浅睡了,听到有人唤自己,便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他点起灯来,见她安稳的睡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
环视了一眼四周,见小桌上揭开的茶碗,便拿起来瞧了瞧。茶早已凉了,水面上浮着一层极细的碎末。
他凑到鼻前嗅了嗅,只觉得茶香中混着淡淡的腥甜气味,不由得脸色一变,“媚药?!”
他昔日也时常混迹烟花之地,对于这些事情,也略知一二。
这是青楼里,老鸨对付不听话的姑娘常用的药。每每有新来的姑娘不愿意接客的,老鸨便在酒、茶里悄悄的下这种药末子,无论是如何贞节的烈女,服之都会春情大动,渴求不已。
有人给她下了这药,然后夜探她的闺房,莫非是要……
他连忙奔到床边,扶着她坐起身来,紧张的端详着她,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阿萝……你觉得怎样?”
“呃……?”她睡眼惺忪,抬手揉了揉眼睛,见抱着自己的人是他,又有几分羞意,“十四爷……您来看我了……”
她心里一喜,脸上便泛起淡淡红晕。
“你还好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他追问道。
“我……?”她纳闷的歪着头瞧他。
“茶里被下了药。”他打量了她一会,见她虽然面含春意,可看起来还算神志清醒,应该喝得不甚多,身上的衣物虽然有些凌乱,但衣带和盘扣都还是好好的系着,他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药?”她愣了愣,想起方才隐隐约约的听到他说什么“媚药”。
莫非,茶里被下了媚药?
是谁对她做这么下作的事?!
肯定不是莲姬,难道是富勒珲想要对她用强?!
幸好没喝,不然后果难料。她脸上一红,随之又是一白。
“还好么?”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他柔声问道。
“……不好。”瞥了他一眼,见他俊朗的面庞上如今满是担忧,又想起他刚才夜里不理自己,她赌气噘嘴。
“这药没解药,过几个时辰自解,你忍一忍,好么?”他轻叹一声,“我去叫人送盆凉水给你洗洗脸可好?”
说罢,他便起身。
“不要走。”她连忙拉住他。
“我去去就回。”这样的情形下,他也不敢离她太远。
“不要嘛。”她干脆耍赖的巴着他的衣袖站起身来。
“好。”他叹了一声,“我在这儿陪你,你睡吧。”
“哦……”她咕哝了一声,却仍不想放开他。
灯光下,他的面容带着些宠溺和无奈,让她心里一甜。
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十四哥……”她主动的靠在他胸前,柔柔的唤道。
他身子一僵,踌躇着推开她,“早些睡吧……”
“你……”她恨恨的剜了他一眼。
他不是以为她中了媚药么?……那她就发情给他看!
她心一横,踮起脚,勾上他的脖子,用力的吻上他的唇。<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