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关妈妈在发狠地拖着他们的那个公共阳台。她看到他们回来后,嘴里嘟囔着:“这阳台脏成啥了?到处都是泥灰。”
骆晨的心瞬时觉得恐慌不已。她早上出去的时候只是把室内打扫了一遍,阳台那种卫生死角是没有留意到的。没想到自己已经算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了,可最后还是出了批漏。可见就算她想欺骗自己做个好保姆的模样,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关妈妈的话虽然没有指明责备她,但是敏感的骆晨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她认为这是关妈妈在怪自己干活不到位。
可能是她多想,关妈妈只是以事实说话而已。骆晨这样安慰自己。在这样想的同时,她又恨自己怎么这样卑微了呢?她暗暗使劲掐了关昊一把来泄愤。
关昊不动声色地受了她这一掐,也感受到了她的委屈,但他却不能直接去指责他妈妈。假如这样的话,他妈妈可能会有更大的反应。在他们的意识里,对长辈凡事忍让,就会过去的。谁叫你是小辈呢?小辈就是没有资格在长辈面前顶撞。
骆晨立在客厅,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是冲上前去抢过关妈妈的拖把帮忙拖地?还是静静地喝杯水?
今晚关爸爸还没有回来,连个搞活气氛的人都没有。
关昊把她推进洗手间,让她去洗个脸。他在洗手间里悄悄说:“你别理我妈的话,她是性子直,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不是针对人。”
骆晨勉强笑笑。她这样诚惶诚恐的模样,反倒像是多心了。难道真的是多心了么?她总比别人想多了一层。
“你妹明天要回来。她上周才回来过,这样折腾也不嫌累。”关妈妈提着拖把出现在洗手间门口,话是对关昊说的。
“他哥我给她带了个嫂子回来,她难道不应该回来看看?非得等我们走了再回来?”关昊语气有责怪的味道,这在他们那边也许已经有点忤逆了,特别是当着骆晨这个外人的面前。
关妈妈脸色有点暗:“这我老太婆也没有想那么细。再说都是年轻人的,平时上网都可以看得到呀。”
那种不被重视的感觉很有力地击中了骆晨那颗脆弱而自尊的心。在她的字典里,不管长辈还是小辈,你只有平等友爱地对待别人,别人才有可能平等友爱的对待你。而像他们这样只能一味服从听命于长辈的方式实在有违她的本心。现在过的每一秒钟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如果不是为了关昊,如果不是不想关昊难做,她多想酌情地回敬几句啊。她现在为了关昊只能选择沉默着不出声,只希望不要出现一个挽回不了的破败局面。也许,也许关妈妈真的是无心的呢,是她多想了。
只要每次想想关妈妈的行为都是无心之过,骆晨的心便会好受一些。她只可以原谅别人的无心之失。
“妈,明天我约了同学出去玩,很早就要出发。您和我爸就不用管我们了。”关昊尽量带骆晨出去,免得骆晨在这个家里有窒息的感觉。
“你们怎么天天都出去?明天早上我也约了人去买东西呢,中午又赶不回来,你爸下班了又没饭吃。”她好像希望有人来给关爸爸做饭。
“那就在外面吃好了,一顿两顿的。再不行就去别人家吃。他如果肯去,别人高兴都来不及呢。”关昊接过他妈妈手里的拖把。
关妈妈还想说些什么话,关昊便把她打断了。“妈,拖把我来洗吧,你累了,去坐下来歇歇。”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干这些事情呢?”关妈妈很爱她的儿子,连忙又想抢回拖把。
关昊不让。骆晨从开始就像个多余人一样听着他们讲话,现在才回过神来。她只说了一句,让我来吧。关妈妈便放心地把拖把交到她的手上走开了。
保姆啊,果然是保姆。老人都希望儿媳妇有保姆的潜质么?貌似绝大部分老人都有这个毛病吧?总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受累,儿媳妇吃多多的苦都是应该的。
“我妈她就是这样,慢慢你就习惯了。她是个内心善良的人,真的。”关昊在她的耳边耳语。
骆晨哑然失笑。善良的人不一定能做出好事情来啊。既然那么善良,你为什么又要加个“真的”来强调?
趁关妈妈不在,拖把是关昊洗干净的。在他妈妈的背后,他努力给骆晨更多的补偿。只希望不要看到她脸上的忧郁。
晚上的时候,窗户他是照常爬的。他不过去跟骆晨聊聊天便会难以入睡。
骆晨阻止不了他的出入,不过亲热的事情她是不肯再做了。这里根本就是龙潭虎穴啊,她怎么可能给自己惹事?关昊也没有勉强她,只要不再让他看见她不快乐就好了。
第二天,关昊果然叫了一帮朋友一起出去玩。那是一些很有名的古迹,历史悠久,文化气息浓厚。骆晨以前还动过他们祖坟的念头呢,谁叫人家说那里的地下全是古董呢?
出到外面的骆晨欢呼雀跃,她多么希望一直都是这样快乐啊。可是她知道,只要一回到他家,她便会马上恢复成一条在浅滩上挣扎的濒临死亡的鱼。还剩下一个星期,很快就会过去的。骆晨想她应该可以忍受到那个时候。
吃饭的时候,关昊的老同学们便一个劲地揭关昊的老底。其中有一件是调戏美女老师。那时关昊跳级上的高中,比他们的同学小了3岁,个子较矮的他只有坐第一排的份。当时来了一个刚毕业的美女老师,长得实在美丽动人,班里同学都在背后讨论她。关昊却在上课的时候直接对那女老师说:“老师,你真漂亮!”然后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那个老师被他这种架势吓倒了,羞得连粉笔都拿不稳,只好把课堂改为自习课溜走了。
关昊在别人说他这个的时候偷眼看看骆晨,只见她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明白。
“你就不能表示一下惊讶?”关昊凑近她的耳边说。
“这种事情何必惊讶?想必你已经坏事做尽。”骆晨也悄声回答。
关昊责怪地瞪了她一眼。
骆晨回了他一记白眼。
“你们两个不要若无旁人地眉来眼去好吧?别污染了我们的眼睛。”他的其中一个哥们不依了。
“你们比污泥还污上三分呢,还说什么污染?免费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情投意合还不好?想必你们还不知道情投意合为何物。”关昊知道他们都是听从家里安排娶的老婆,婚后虽然过得还行,但在情感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也许就是人家说的情趣。
“KAO,画个圈圈诅咒你们。”几个哥们一起反抗。
关昊大笑,骆晨也忍俊不禁。也许太幸福的事情都是会受到诅咒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种诅咒很快便会得到应验。
他们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关昊那个妹妹便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骆晨,热情得过火。弄得骆晨这个慢热的人都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关妈妈好像串门还没有回来。
“哎呀,姐,你多大了?看上去简直和我差不多。我哥是不是吃了嫩草?”她一连串的发问也让骆晨头痛不已。
“行了,怡怡,你也不怕吓着人。”关昊把他缠人的妹妹扯开。
骆晨这才得以看清楚那是一个青春靓丽,活力四射的小妹妹。听说只有19岁。骆晨给了她一个很友好的笑容,然后告诉她,自己给她准备了她喜欢的礼物。
小姑娘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差点又要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碍于她哥在旁边虎视眈眈,只好作罢,不过眼睛一直盯着骆晨的手,好像礼物此刻正在骆晨手上似的。
骆晨觉得好笑,于是赶快去把她收集到的各国风景明信片拿出来给她。满以为她会高兴万分的,谁知却是一脸失望的样子。
“我喜欢的东西不是这个啊?”她大为惊讶。
骆晨看向关昊,关昊看天花板。
骆晨不动声色地说:“不好意思,拿错了。”然后进去拿出她买了才半个月的宽屏MP4送给她。
关怡果然高兴坏了。她的同学大部分只有台MP3,这次她要出风头了。不顾一切冲上去抱着骆晨狠狠亲了一口,表达“我爱死你了”的深情。骆晨被她弄得挺尴尬的,虽然她和她年龄只相差6岁,但是思想上差不多相差16岁,她有点吃不消关怡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