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暂时放下此事,他背着手走了几步又道:还有两件事要你去做,第一,立即派人去陇右去将李侨替我请到京城来;第二。也要多派人手去保护元载张延赏等人的安全,贺娄无忌杀了李承业,崔小芙岂能打碎牙咽进肚里去,要谨防她地报复。</p>
此两件事我即刻去办李翻云刚要走,张焕却又叫住了她。冷冷道:还有刚才那个黄云卿,要派人去盯住他,他若两面三刀,比如李俅派人来保护他的妻儿,就给我立即杀了他</p>
李承业自去了陇右后,一直都没有消息,他的从人也一个没有回来。等了五天。没有动静,李俅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派人去陇右寻找李承业一行,可等了十天,派去找他们地人也回来了,只说没有半点消息,李俅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开始着急了,又过了两天,他再也忍不住了,连夜进宫去求见崔小芙。</p>
此时崔小芙已经要歇息了,听到李俅紧急求见他,她也隐隐猜到,可能和李承业之事有关,她即刻起身赶去了麟德殿,这件事情她非常重视,如果能策反贺娄无忌,不仅是断张焕一臂那么简单,而且陇右是河西朔方河湟关中蜀中五地的结点,若能得到它,说不定张焕就将全线崩溃。</p>
这段时间,她也不断派人去催促李俅,但李俅总告诉他,事情需要机会,请她稍安勿躁,现在他来了,无论成与不成,崔小芙都想知道贺娄无忌的态度是什么。</p>
什么李承业失踪了崔小芙腾地站了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不可置信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李承业没有了消息</p>
李俅低着头,他不敢看崔小芙地眼睛,胆怯地说道:不是失踪,也不是没有消息,我怀疑他是被贺娄无忌杀了。</p>
崔小芙颓然坐下,确实,他带了十几个随从,就算遇到什么事也会有人回来报信,现在仿佛泥牛入海,那只能是一种结果,他劝降失败,反被杀了。</p>
太后李俅忽然暴怒起来,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道:这贺娄无忌胆大妄为,他竟敢擅杀宗室,李承业是正二品郡公,高宗皇帝的重孙,他竟也敢动手,绝不能轻饶他</p>
是他杀的,你又能怎么样</p>
崔小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她不喜欢李俅这种装腔作势的态度,更反感他说出这等幼稚的话,不能轻饶他,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是人家所杀,难道让我崔小芙向天下人宣布,是我派李承业去拉拢贺娄无忌,结果反被杀了吗哼说话要动动脑子,给我提一点有用的建议。</p>
李俅地脸胀得通红,他垂手而立,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p>
崔小芙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收买失败,那张焕必然也知道了,不知道他又会怎么行棋,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离四月一日地大朝不远了,他要夺下朔方节度使一职。时间也已不多,熊掌和鱼不可得兼,兵部和朔方节度使他只能选一样。</p>
想到这。崔小芙蓦然回身道:他既然能杀掉李承业,那我们也不妨干掉元载,一报还一报</p>
李俅大喜,元载地府第在新昌坊,那里人少多荒地,正合动手,他连忙道:我在田庄里养有数百武艺高强之士,可用他们来下手。</p>
不不用你来动手。要学会保存自己地实力,知道吗崔小芙阴阴一笑道:此事就让李承业的兄长李承宏去做,我想,他一定非常乐意。</p>
元载地府第位于长安最东面的新昌坊,紧靠延兴门,新昌坊原本多有胡人聚居,安史之乱和回纥乱华中。新昌坊两次被乱兵洗劫,建筑大多焚毁,随着大唐地衰落,许多胡人也离开大唐回国,新昌坊也就成了长安人口十分稀疏的一坊,大片大片的土地都空着,甚至很多地方都被居民开辟为菜地。种些瓜果蔬菜,以补贴家用。</p>
在新昌坊的东南角,有一座寺院,叫做青龙寺,在长安众寺院中只能排为中等。香火也不甚旺,寺里的僧人便在寺院周围种满了粮食蔬菜,元载地府第就在青龙寺对面。</p>
这座府第是他原来做礼部郎中时张若镐为他争来地宅子,虽然地方不是很好,但元载却看中了周围空地较多,林木茂盛,可使他在喧嚣的都城中享受山野之静。</p>
元载出身贫寒。多年来始终官运不佳。虽然当了几年的礼部侍郎,但又因为妻子的缘故。所以一直不得裴俊的重用。</p>
元载的妻子是张若镐地族妹,与他育有两子,都是准备明年参加科举,由于家中条件并不富裕,元载每日上下朝只有十几名家人护送,骑劣马拿钝刀,几年来都平安无事,但从前日起,他地护卫忽然变成了近百名除去盔甲的骑兵,元载也知道,张焕与崔小芙地矛盾开始尖锐了,他小心翼翼为官,勤奋处理公务,对家人严加管束,唯恐被人抓到把柄,每天他天不亮就要出门,回来时天已经黑了。</p>
这天晚上,他和平时一样,一直处理公务到天黑才起身回府,他又饥又累,疲惫地躺在车厢里休息,这几天,各地团练使的报告都6续送京,兵员衣甲武器马匹各地方官府的粮食供应,他要将这些数据先汇整成册,再和往年数据一一核对,这才能交给张焕。</p>
而且必须赶在四月一日之前完成,工作量十分巨大,每天都要做到天黑。</p>
马车行使得很快,车厢里十分黑暗,不时有一道一道的光从车窗缝里射入,照在元载疲惫的身躯之上,车外,近百名侍卫分两队护卫在马车两旁,神情严肃,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地情况,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元载几乎要睡着了。</p>
马车拐了一个弯,进入了新昌坊,路两边野草横生足足有半人高,大树茂密,黑黝黝的房屋零星地分布在大路两旁,房屋之间则种着各种农作物,走到这里,侍卫们的警惕性更高了,他们手上的刀已经出鞘,在夜色中闪着雪亮地光芒。</p>
走到一半时,他们来到一大片空地里,周围没有房子,道路就从空地中央穿过,两边只有几座被焚毁房屋的地基,大片蒿草齐人半腰,夜风吹过,出一片沙沙声,在蒿草中,两棵三丈高的大树巍然挺立,就仿佛两个巨人,一左一右地注视着远远走近的马车和骑兵队。</p>
忽然,在空地的尽头射出一支火箭,赤亮的火焰直刺天空,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出尖厉地鸣叫声。</p>
几乎是火箭升空地同一时刻,两边草丛里扑出了百名黑衣人,他们各执刀剑,杀气凛冽地冲向元载地马车。</p>
骑兵队临危不乱,他们迅结成一个圆圈,将马车围在当中,随即两人疾驰而去报信,在寂静的夜里刀剑声叮当作响,不时传来中刀地惨叫声和战马的惊嘶,两处兵马扑在一处,互相厮斗,混做一线,在不断扭曲,可谁也破不了谁的阵,人与人斗刀与刀击,杀得难解难分。</p>
可是这些黑衣人并不是真正的刺客,真正的刺客此时正蹲在大树上,接着枝叶的掩护,一左一右,两把钢弩正冷冷地对准马车的车窗,箭头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蓝光。</p>
元载似乎知道外面的危险,他始终没有露面,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两支箭仍然万分耐心地等待着机会,就仿佛两只等待捕猎机会的饿狼。</p>
约一刻钟后,巨大的马蹄轰鸣声在远方响起了,近千骑兵呼啸而来,将路两旁的蒿草践踏成泥,瞬间便赶到了战场,黑衣人见势不妙,一声唿哨声,纷纷向东逃窜。</p>
跑得慢一点的二十几人立刻被大队人马包围起来,他们扔下刀剑跪地请降,一场有惊无险的刺杀似乎就这样结束了。</p>
这时,领队的军官上前向元载询问情况,车帘拉开,露出了元载惨白的脸庞,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可就在这时,咔地一声弦响,一支离弦箭闪电般地射到了,只见一星蓝光闪过,弩箭噗地射中的元载的肩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