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野战骁勇,实在难以抵挡。”监守太监纪用也是被急召来了,此时微微眯缝着眼,打着哈欠,慢慢儿的说道。
祖大寿一撇嘴,“谁要跟他们野战了?咱们野战就算不成,守城可不算什么难的。”眼睛一扫满桂,见他居然沉得住气没反驳,不动声色,也是纳罕。
“若还是前次一般,驱赶我大明子民来到城下叫城,这人,你救还是不救呢?”纪用冷冷的道。
“自然是不救。”祖大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纪用点头不语。袁崇焕道:“若是有建奴士兵混在其中,混进城来,可如何是好?自然是不能救的。”这一点他早就想的明白了,虽说心狠了些,可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如此了。众军官也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能眼睁睁看着建奴军丁驱赶辽人来到城下,惨烈呼叫,却无法伸手援救。
不是不痛心的,就算再铁石心肠,眼看着几百上千衣衫褴褛的百姓在城下苦苦哀嚎,却不能相救,实在不忍。
袁崇焕召江桢上前,“你要警醒点,多派侦骑出去,小心侦探,速来回报。”
江桢躬身应了。这哨探情报本就是要先送到他手里,再送至巡抚面前的,今夜他本就睡得浅,隐约听得马蹄声直冲辕门往他这边来,便已是醒了,披上外衣,随即听见急促拍门声。他听闻建奴大军已经向西开拔,吃惊非小,连忙唤人去请王启年都司,又着西山去通报朱琦琛。待王启年匆匆赶来,二人商议了下,便由王启年去向辽东巡抚禀报。
洛宁县主朱琦琛化成小小把总潜在营中,自然是没资格前来开会,江桢不免想要揣测,她会是甚么反应——尽管她信中写的含糊,却似是早就料到,建奴定会不日发兵进攻。他倒不担心她化装会被人识破,不说别的,高阳那小子人缘很好,想来上下打点一番,也没人罗唣。这军中多是粗豪男子,鲜有生得如此俊俏的,若没人罩着,多半下场不好。那日他初见,也是立即就想到,莫不要被人觊觎了美色,生出事端来,那可麻烦;后来一想,她自己定有办法,便也不操心了。
这边,袁崇焕已是部署完毕:着满桂移驻前屯,孙祖寿移驻山海关,黑云龙移驻一片石;锦州防务则以副总兵左辅为左翼,副总兵朱梅为右翼,平辽总兵赵率教居中调度,贾胜领奇兵东西策应;镇守太监纪用驻锦州。
袁崇焕连夜写了奏章,并塘报军情,遣人直报京城。
接连几日,斥候、细作不断送来谍报,江桢一接到情报,便亲手抄录,一式两份,一份禀呈上司,一份密送朱琦琛。五月初七,袁崇焕亲自下令,将京营四百士兵并宁远一百士兵一总交与江桢节制。
五月初八,更是命江桢随即赶往锦州。
袁巡抚只初六晚上睡了几个时辰,已是两天没合眼,神情颇有些委顿。他与江桢道:“本不该教你去锦州的,可若是你不去,本官也实在是不大放心。”言语中竟颇有将江桢视为心腹的意思。“赵总兵用兵老辣,忠诚果敢,这倒不用担心,本官只怕诸将仍是心有芥蒂,表面和气一团,私下里互成掣肘,反而延误军机。”
江桢只得道:“大人过虑了,各位总兵定会奋力御敌,精诚团结,一致对外。”
“若真如此,那固然是好。可也要做好准备,万一在战场上起了摩擦,该如何是好?又或暗下里想要保存自己实力,瞧见对方情势危急,也不肯援救,贻误战机,又该怎地?”
江桢低头不语。这样的假设委实难以回答,难以应对,只期望这样的可能不会出现。他官阶低微,自然是说不上话的,就算诸将真要临阵作壁上观,他也全无办法。然而身为“被当成袁巡抚亲信”的候选人,左右逃不过要选择个立场。他咬了咬牙:坚持了几年,莫非真是要在今日被逼破功不成?
“你心思向来灵活,军阶又不高,又与他们没有派系分歧,你过去后,定要小心行事。”袁崇焕略有些踌躇,“建奴定是要先打锦州,说不得是要有场血战,你好自为之。”
江桢告辞出来,立即召集亲兵,着江虮子与安平打点行装,自己却抽空去寻朱琦琛。洛宁县主暂住高阳隔壁营房,此时却是不在房中,高阳亲兵一眼瞧见江桢过来,行礼道:“江大人,我家大人同朱把总去军需库房了。”
江桢点头:“知道了。”便转身要去军需库房。耳边便听有人问道:“高千总在么?”
江桢抬眼一瞧,竟是祖大寿的外甥们,吴襄的长子吴三凤与次子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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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州大军五月初十到了广宁,抓获明军哨卒,得知右屯卫不过百人防守,大小凌河尚未修竣,锦州驻军三万。黄台吉着即下令,漏夜先取右屯卫,直奔大凌河。
右屯卫与大凌河守军远远望见建州军队旗帜,便慌张弃城而逃,退往锦州。黄台吉兵分左、中、右三路,自率正黄、镶黄、正白、镶白四旗军为中路,取了大凌河;大贝勒代善、二大贝勒阿敏,贝勒硕托率两红旗和镶蓝旗兵为右翼;三大贝勒莽古尔泰率正蓝旗兵为左翼,夺了右屯卫,三军会师锦州城下。
锦州城,即广宁中屯卫城,位于小凌河与哈喇河之间,北依红螺山,南临辽东湾,地处险要,势踞形胜,东门宁远、南门永安、西门广顺、北门镇北。此时已是修葺完毕,不说固若金汤,要想打下来,可也不是那么容易。
建奴大军距锦州一里扎营,副总兵左辅、副总兵朱梅随即出兵,与建奴前锋部队一触即走,丢下若干具死尸,迅速退入锦州城内。建州大军遂四面围住锦州城,驱赶降卒二千余人,来至城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