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丢不起这个人··也··不想惹这个事···堂子背后皆有说话的人。”
“*女是陪跳舞的是不是?”
“···是。”
“可不可以乱摸??”
“···不可以。”
“你是不是为爵门说话的人??”
“···是。”
话已至此白九棠恼怒的瞪大了双目,高声喝斥道:“那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他妈的胳膊肘往外拐?”
付威廉被一系列问话,问得连最后一丝气焰都消散了,垂着脑袋郁结的低语道:“您不知道··那位客人是个···英国人。”
诧异的连看了对方好几眼,白九棠不可置信的蹙紧了眉头:“妈那个X!英国人是人,中国人就不是人??你告诉那个洋瘪三,让他回家摸女王去!”
语毕掠着那三颗埋得低低的头颅,愤愤然的说道:“爵门的房间夜夜爆满,场场输赢过万,你们不在房间里守着,跑出来闲逛,出了事谁来担待?!这个姑娘今夜就此收工,舞台的大班要问,就说她自愿跟我白九棠出场。费用记在我头上。”
“是···”付威廉咬紧了牙关,闷闷的回道。
白九棠撂下话来,正要带着诸人离开,身后却扬起了一腔傲气的声音:“唷!这是谁啊?要带我的姑娘走,也不打个招呼??”
应声回头,白九棠的视野内,映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那高耸的胸脯、高叉的旗袍、还有那盛大的发髻,皆过“高”的凸显在各个部位,引人惊异。
“你?”白某人懵懂的抬高了眉梢。身边一个人影晃过,余蓓蓓已胆战心惊的走了过去,凛畏的喊道:“文英姐。”
“嗯”卢文英斜了她一眼,继而抬起了眼帘,抑扬顿挫的拾起了话头:“我听干爹说,新来了一位管事的,不但是杜老板的得意门生,且在法租界享有‘活阎王’的盛名,很是了不得!”
白九棠一言不发,侧目静待,那边厢翘起嘴角冷冷一笑,再道:“怎么?在法租界耍够了威风,又跑到这儿来撒野了?这不地皮还没踩热吗?便忘乎所以了??”
卢文英在上海滩是数一数二的交际花,在江湖上亦是混得风生水起,给她撑腰的不止季云卿一人,这个女人很有点白相人(后解)大家姐的架势。非等闲之辈,一言即可起风浪,举手便能颠黑白。
面对那犀利的言辞,白九棠却是听着听着,露出了一丝不耐,眼神飘渺,四处顾盼起来。
“白兄弟!我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何意?!”卢文英当即挂不住脸了。
“卢小姐,久闻大名,幸会之类的废话我就不说了。”白九棠闻声收起了扫视,定睛说道:“且说你营生的这个场面确实不小,但好像季师叔并未拨专人给你撑头,有什么状况便临时抽赌场的人来收拾一下,便草草了结了,是吧!?”言及于此白某人微微偏头:“于是你只得压倒性的迎合客人之意,减少矛盾的源头,那么——姑娘们在外受欺负,那是必然的了!!”
“你!”卢文英被挤兑了一通,立刻浮起了怒意。
“但我想以后会好一点!”抬手压了压礼帽,白九棠无心再纠缠,旋即迈开了步子:“因为我不用守着客人豪赌,没事也能帮你巡巡场。”
“白兄弟,你就这么几句话说完,便想大摇大摆带我的人走??你当我卢文英是个什么角色?”卢文英胸脯起伏,冲着那背影发起了飙。
尚在前行之人,顿步一愣,转回身来沉吟了一番,说道:“卢小姐,我提醒你一句,一桩买卖要长此以往的经营下去,有两个重要的前提!攘外、安内!!我看你的概念很混淆!这不是个好事!”
一句话堵得卢文英连呵气都打不出来,眼睁睁望着白门的人带着自己手里的姑娘离去了。
俱乐部门前车水马龙,一派兴荣之景,马路对面的各色霓虹,展露头角争相揽客。从哄闹的场所步入街面,白九棠顿感舒坦了不少,即便喧哗犹在,却是趋于市井常态,与“地下王国”的昏暗大相径庭。
一脸美产轿车徐徐滑行了几米,停到了白门当家的面前。一张妩媚的脸庞,突显在眼前:“九棠。”
白九棠闻声震晕,猛然瞪大了眼睛:“苏三!!你跑来做什么?”随即不悦的朝驾驶室大声训斥道:“是不是我给的差事不够多,闲得没事干?!怎么能带苏三来这里?”
小佬昆和宁安见势,不敢做无谓的解释,迅速下得车来,颔首站在了一旁。苏三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懵然了许久,终是也下了车。
白某人的臭脸高扬,将佳人的欣然之态撇在了眼皮之下。片刻之后,那边厢突兀高举两手,端正了他的头颅,迫得他俯下视线,两两相望。
“你让他们去堂子里给我赎身,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某女笑面如花,令人不忍责难。
堂堂一个大男人,在街边被一个小女子双手捧脸,白九棠万千尴尬,却是未敢妄动,默然了很长时间,才淡淡回应:“我答应过你,不用你再操心,自然会办到。”
且说赎身一事已在近几个月中不断升级,演变成了苏三最为关注的一个问题。如今能完满达成,理应由得她好好高兴一番。略显局促的白九棠,稍事便安然了下来,不露痕迹的牵起了一丝笑意。
淡淡的温馨如幽兰的清香,氤氲在俩人之间,在这夜色里勾勒出了一道海市蜃楼的彩虹。岂料,苏三甚有白相人嫂嫂的潜力,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很快发现从旁还站着一个姑娘。
那仰望救世主的小女子,瞬间从白九棠眼前溜走,精黠的白夫人赫然登场。
“好漂亮的衣裳!这位姑娘是···”苏三娴雅的丢开了白九棠,朝余蓓蓓走近了一步,有礼的带起了微笑。尤听那赞扬落落大方,却是直奔人家的衣裳而去,绝口不提相貌身板如何。
“她··这个··她是···”白九棠心知准太太自从“有了毛病”开始,便对某些事莫名的介意,在惴惴不安中,携着龙章凤姿之相,抛出了唯唯诺诺之言。
“··您好,我叫余蓓蓓。我是···我是爵门的···”站在一旁的余蓓蓓略显慌乱,眼珠溜了溜,柔柔弱弱说了一半,卡壳了。
苏三端详了她几秒,温润的笑了:“既是和九爷一道出来的,那必然是朋友吧。要不要一起宵个夜!”
“不必了!!”白九棠心下一惊,撑圆了双眸。
“不用了···”余蓓蓓看了看状况,垂下了眼帘,盯着脚尖低声说道。
听罢那异口同声的话语,苏三顿了顿,再道:“也罢,已经很晚了,女孩子深夜在外逗留也不太好。干脆我们送你回去吧!”语落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你说好不好,九棠?”
“嗯——”白某人闷声一哼,悻悻然的说道:“阿昆,你们先送这位姑娘回家,完了到我房来,把今日办的差事交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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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白相人(旧上海俚语,对某一类人的称呼。上海话里,“白相”就是玩,也就是在社会上玩的人。也可解释为:游手好闲、为非作歹的人、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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