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位于金陵城北大门——大梁门北偏东五六里处,自古以来,这里都是迎来送往之地。
望江楼其实包涵恰恰相反的两层意思,望,望眼欲穿;归,喜迎归来。
所以,这里每日都在上演着相同而又不同画面——
一边是依依惜别,挥手告别;而另一边,则是欢喜愉悦,拥抱而泣。
玉容山流水汇聚而成的玉容湖,静静平躺在望归楼脚下,几百年来,见证多少生死离别和喜悦重逢。
最高处,黛玉白衣似雪,凭栏远眺。风很大,吹得黛玉的衣襟、裙角飒飒作响。一头青丝,在风中凌乱。一如黛玉此时的心情——
有些乱,
有些杂!
楼下,水色潋滟,平湖万里,烟波浩渺,杨柳依依。
黛玉举起手,很慢很缓的挥动,眼眸凝睇之处,一行车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路的尽头。
夕阳的余晖铺撒大地,水面金光闪闪,真是应了那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夏季的黄昏是美丽的,但是这美丽却很短暂。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保重——”轻轻的两个字,传递黛玉无限情思和挂念。
“姑娘,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紫鹃细心提醒黛玉。
千万般不舍,终是化作一句轻轻的叹气。
“走吧——”
这顶层望远还好,可是这窄窄的楼梯,下起来真不是一件易事,既陡峭又狭窄。紫鹃扶着黛玉,小心翼翼往楼下走!
二楼是最为宽敞的,所以这里的人也最多,就像此刻,虽然已经到了黄昏,仍然有许多话别的人。
自古多情伤离别,不忍看到人们惜别之时的那种难舍难分,黛玉轻轻扫视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忽然——
“林黛玉,你给我站住!”一声尖锐的女声如惊雷般在黛玉的耳边响起,使黛玉不得不正视声音的主人。
一袭张扬的绿衫,一张跋扈的脸,一双挑衅的眼睛,一只刻薄的唇
平静瞥了她一眼,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出于礼貌,黛玉淡淡道:“原来杨姑娘也在这里,真是巧!”
杨绿萝嘴角一翘,显示着不屑一顾,“我当然会在这里,表哥要出远门,我怎么会不送,表哥在平日可是最疼我的!”
忽视她眼中的挑衅,懒得与她纠缠,黛玉淡淡道:“杨姑娘,我们该走了,紫鹃,我们走!”
“站住!”杨绿萝伸长了手臂拦在黛玉面前,雪白的贝齿咬着嘴唇,“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什么?这绝对是故事滋事者!
扬眉,黛玉淡淡看向她,“与我何干?”
真正的气势,往往不是通过声音的高低衡量,越是大声的人,内心越是没有底,所以,只能通过尖锐的嗓音来助势。
“我最讨厌你这种清高的样子,讨厌你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很讨厌你!还有,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把表哥从我身边夺走。”杨绿萝大声尖叫,引得送别的人们纷纷侧目。
不喜欢烦琐事并不代表怕事,更不代表恐惧之——
这样的人,真是给她台阶下她不下,既如此,也没有必要再给她颜面。
黛玉皱了皱眉,摇摇头,心里自叹:真是无可救药。仍然是平淡如水,“你讨厌我是吗?那让我告诉你,其实,我更讨厌你。”
有些人,真是忍让不得,越是忍让,她越是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个世上,本就不缺少欺软怕硬之人
对于这种人,要么就是彻底无视;要么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有,除了俗,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好的地方。就算没有我的存在,溶,他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杨绿萝的脸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脸上表情变化莫测。面对黛玉的冷静平淡和清晰的词句,她似乎每次都是哑口无言和恼羞成怒的那一个。
懒得看她的表情变化,黛玉回身,向对面的栏杆走去,那里还有一个楼梯口。一脸的担忧,紫鹃快步跟上。
只听得身后有人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之后——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锐破空声,“敢说我俗,你死定了——”
木质的楼板上传来蹬蹬的声音,待到黛玉回身去看时,杨绿萝已经一脸凶相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