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道:“他们敢笑话什么,笑话了也不怕,阿玛最怕你额娘担心,她要是见我这么风里来回一趟,该等上好几天看看阿玛会不会染了风寒发烧发热,夜里睡不好,身子怎么能好。”
温宪看得到父亲眼底的温情,她是自小看着阿玛额娘恩恩爱爱长大的,以为天底下的夫妻都是这样一心同体,可是她和舜安颜不是这样的,纵然额娘身为妃子少不得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可她还是完完整整被皇阿玛爱护着,为什么她和舜安颜就不是这样,就连纯禧姐姐端静姐姐脸上洋溢的幸福,在她看来都十分奢侈,每每和舜安颜拥抱时,甚至是床笫之间,她都觉得哪儿不得劲,昨晚那一闹,她更加糊涂了。
“发什么呆?”玄烨见女儿好好的眼神发怔,笑道,“仔细瞧,下巴也尖了,怎么就瘦了呢,你就不怕额娘为你担心?”
“这些天胃口不大好。”
“厨子若不好,让内务府给你另选人,菜蔬若不新鲜,让他们换更好的给你送去。”玄烨口中满是对女儿的溺爱,笑着道,“小小年纪没精神,还要阿玛额娘搂着你喂饭吃?”
温宪笑了,和父亲撒娇岔开话题,不久皇帝的轿子匆匆而来,侍奉父亲上轿后,想着这条路并不忘永和宫走,刚刚自己的话有些没道理,顺口问:“皇阿玛这是要去哪儿?”
玄烨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自然是去你额娘身边,不过顺道去储秀宫看一看和嫔,她身子不大好。”
温宪笑着称是,侍立一侧恭送父亲,待圣驾走远她也要继续离宫,父亲方才眼底的温情,其实丈夫也有,舜安颜明明是爱她疼她的,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永和宫里,岚琪因关注着女儿的事,便知道她在离宫的路上遇见了皇帝,听说玄烨半途中换了轿子,去过储秀宫后就要来永和宫歇着,一面吩咐环春准备皇帝喜欢的膳食,又在炕上铺上一层新棉花打的褥子,大半个时辰后皇帝悠悠而至,疲倦的身子在温暖的家里瞬间放松下来,便懒懒地歪在炕上再也不肯动了。
岚琪拿来一床毯子盖在他膝头,见他神情困倦,轻声问:“要歇一会儿再用膳,还是先吃了,夜里早点歇着?”
玄烨摇摇头,含糊地说:“打个瞌睡,夜里还等两封八百里加急。”朝岚琪伸手,“过来一道歇会儿,回头要陪我熬夜了。”
岚琪顺势靠在他身边,嗔怪道:“偏偏来找人家熬夜,熬半夜,我眼睛旁就多一道细纹,吃多少燕窝扑多少珍珠粉都补不回来。”
玄烨的脸便往她脖子里钻,暧昧地问:“温存一夜,是不是能补回来?”
岚琪把他往枕上一推,笑骂:“还不赶紧老实歇着。”
两人说说笑笑,玄烨很快睡过去,不多久环春悄然而至,俯身凑在主子耳边轻声细语地说:“公主已经回到府里,夫妻俩在宫门外没说话,眼下看着还好好的,回头乳母会再送消息进来,请娘娘不要担心。”
却是此刻,第一封八百里加急提前到了,由不得她们继续说这些琐事,又见天色暗了,岚琪让宫人把屋子里照得通亮,看到玄烨坐在书案前眉头紧皱,她带着环春捧着衣裳,预备他随时回乾清宫去。
但玄烨终究没有走,撂下那封折子后,喊来梁总管吩咐:“好好候着,另一封折子送到后,立刻交来永和宫。”
等玄烨神情安定时,两人已在膳桌前坐下,简单几样下饭的小菜,哄得他能吃下两碗掺杂了五谷的米饭,饭菜下去人也精神了,瞧见他红光满面,岚琪才安心。可是她胃口不好,玄烨都看在眼里,不免担心,“朕想多吃点,好哄你也多吃点,结果你还是这样。你们母女俩是怎么了,朕遇见温宪,见她瘦了不少,也说是没胃口吃饭。”
岚琪一愣,忙问:“丫头还说什么了?”
玄烨见她“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免笑:“到底怎么了?你们母女俩今日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朕方才见你不提,就不想追问。”
“家常琐事,哪儿比得上国家大事,臣妾不到万不得已,不想麻烦您。”岚琪坦率地说,“皇上且等等,臣妾还应付的过来。”
玄烨信她,含笑答应:“真有什么事,随时都要来告诉朕。”他说着,唇边掠过冷笑,心思竟突然就飞到朝政上去,毫不顾忌地对岚琪说,“反正现在朕不用做什么,他们也老实得很,大笔大笔的欠银往国库里送,朕真是后悔没早些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