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清宫书房呢,娘娘想送什么东西去吗?”环春问。
“我想自己去见他,我想见他。”岚琪看着环春,她的手冰凉,被环春暖在掌心,心里明白自己不会被他们允许出门,太医说她的身子要被掏空了,一定要好好休养。
可是环春心疼主子,见她满眼渴望,实在舍不得让她失望,微微一笑:“娘娘多穿一件衣裳。”之后便吩咐底下安排轿子,众人拥簇着娘娘冒雨往乾清宫而去。
风雨飘零,延禧宫门外的灯笼被刮在了地上,小太监来收拾,远远瞧见永和宫的人往外头去,随口和门内的人说了一句,大家传来传去,就传到良妃耳中。香荷叹息道:“人人都说德妃娘娘命好,可是永和宫要么没事,有事就是天大的事,德妃娘娘也很不容易。”
“香荷。”但觉禅氏却仿佛没听见这句话,这几天她时常发呆一般陷入沉思,此刻忽然问香荷,“那天八福晋是不是有一段时间,不在我们身边?”
香荷不解:“您说哪天?”
“端阳节太子寿宴那天。”觉禅氏眼中有淡淡的杀气,盯着香荷道,“八福晋那天说,她要去哪儿?”
可香荷实在想不起来,那天乱哄哄的,虽然午宴和赛龙舟看似都顺利结束,可太子妃办事终究没有几位娘娘牢靠,就说他们延禧宫的人,到了河边连座位都没有,忙乱中搬来凳子,周遭伺候的宫女太监也不伶俐,反正后来大家都放下规矩尊卑只管热闹,大家也就没计较。香荷顾着照应自家主子,压根儿没在意身边几位贵妇人的进进出出。
但是香荷不笨,主子这话多想一层意思,她就心慌了。蹲下来扶着娘娘的膝头说:“主子您可不能乱想啊,怎么会和我们家福晋有关系呢,您看太子妃被冤枉得多可怜,八福晋可是您的亲儿媳妇。”她一个激灵想起来,忙道,“福晋可是和奴婢一道送您回来的,还要为您换鞋子,您不记得了?要是福晋去做了那种事,怎么可能再回来伺候您,奴婢是做不到的。”
是啊,香荷肯定做不到,觉禅氏觉得自己也未必做得到,可她却笃定了儿媳妇能做到,她是被*左右的人,*能支撑起的强大信念和胆量,更能让人扭曲心灵。
“娘娘,您……可别胡思乱想呀。”香荷紧张地看着自家主子。
“我不乱想。”觉禅氏安慰香荷道,“她可是我的儿媳妇。”
然而,莫说儿媳妇,就是女儿,觉禅氏也不会姑息,对她来说,就算自己辛苦生下再多的骨肉,也毫无意义,那是皇帝的儿女,不是她的孩子。八阿哥也好,八福晋也好,她从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冷血、无情、残酷、没有人性,哪怕全天下的人如此看待她,她也无所谓。但一旦有什么是她认定要守护的,绝不容任何人侵犯。
“等德妃娘娘回永和宫,来告诉我一声,今天弘晖出殡,我该去问候她的。”觉禅氏吩咐香荷,又顺带一句,“眼下为了那件事,草木皆兵,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转身就忘了吧,不然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也会给胤禩带去麻烦。”
香荷连连道:“奴婢不会对任何人提起,避嫌还来不及呢,怎么好给八阿哥添麻烦。”
觉禅氏淡淡一笑,方才那番话就算过去了。实则她清晰地记得,那天儿媳妇的确有一段时间离开了自己,虽然那孩子再次出现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再努力回想,已经太晚了。
隔了三天,好多事她已经记忆模糊,甚至担心是心理作祟,才让她觉得儿媳妇前后不一样,可想要破除怀疑的心,那就去证明事实给自己看,香荷不牢靠,她一心一意疼着八阿哥。
这一边,永和宫的轿子在乾清门停下,那么巧,毓庆宫的人也在门口徘徊,岚琪没有搭讪,只等他们离去,才听乾清宫门外的人说,是太子妃炖了补汤给皇上送来,岚琪和环春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里头的人很快来迎接娘娘进门,玄烨更是从书房里出来,一路径直走向她,摸到冰凉的手,忍不住就责怪:“那么大的雨,好歹等雨停了再来呢?再不成派人传一句话,朕去看你。”
“臣妾可不是病秧子。”岚琪温柔地应着,与他并肩进门,看到一盅汤羹搁在书案上,但丝毫未动,她问道,“太子妃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