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回来了,那胤禛不也在里边?我有些心怯,不觉慢下了脚步。唉,罢了罢了,这胤禛是康熙的儿子,我是康熙的近身侍女,想不见面,好难的。唯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了。再说了,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事情,没见过救人反倒理亏的。哼,WHO怕WHO啊!
进得门去,果然胤禛,胤礼,连胤祯都在里面。依足规矩给各大主子请安见礼完毕,康熙招手让我到他和弘历的身边去。弘历对着我无比灿烂地笑笑,还做了个鬼脸。康熙也不禁笑道:“这弘历和老十七一样,谁都管不了,偏偏对月喜服服贴贴。朕的这个近身宫女还真没选错。”
自动过滤掉胤禛,我低头笑答道:“皇上过奖了,月喜可当不起的。”
十七刚要开口,十四已抢先一步说道:“皇阿玛,额娘也很想见见弘历。儿子这会正要过去,不如让月喜带着弘历和儿子一起到永和宫给额娘请安吧。‘
从永和宫出来后,我牵着弘历向十四道别:“十四爷,月喜要带小阿哥回去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十四从袖子里摸出那块玉佩:“这块血玉老早就说还给你,却一直没记起来。今天正好还给你,你可收好了,别弄丢了,也别再拿去当了。”
欢喜地接过玉佩,又多了笔进账。正准备对十四感谢几句,弘历却闹了起来。我只得对十四抱歉地笑笑,带着弘历回去了。
将弘历交给他的教养嫫嫫,安置好以后,又磨蹭了半天,估计胤禛也应该回去了,才甩着手帕慢腾腾地走了回去。
进门前先探头看看房间,还好,屋里没有出现任何异物。这才回身关上房门,将十四的那块玉佩仔细地收捡起来后,倒了杯茶推开窗户换换气。
刚推开窗户,就看见一脸乌云罩顶的十七胤礼站在门口正欲敲门。回转身打开门,迎进十七,笑道:“十七爷,怎么有闲工夫过来月喜这?”
十七闷声道:“月喜,你的伤好了吧?”
见势不妙,我也收起了笑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十七爷这个样子,怕不是来探望月喜的伤情的吧?”
十七沉声道:“月喜,你为何将东西退于四哥,却又接下十四哥的玉佩?”
我顿时没了好心情,居然还监视我!真当我是天地会的徒子徒孙,进宫来谋刺康熙,预备反清复明吗?冷冷说道:“这有何不可?”
十七的语气中隐然带着怒意:“你不是口口声声,心中只有我四哥吗?那你还接十四哥的玉佩。”
自顾自地坐下喝茶,淡然道:“难不成主子赏下的东西,月喜能拒收?”
手中的茶杯被十七一把抢走,我斜眼看向他道:“十七爷不是也赏过东西给月喜的吗?”
茶杯被十七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尸骨不全。惋惜地看着这一地的瓷片,这可是上等的定窑白瓷呀。回来这几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侍侯人的活儿和鉴别古玩,玉器珠宝的本事。再有一点就是,厚颜程度已难有人与我匹敌。想了想十七的好处,叹了口气,我忍了。
见我光叹气不说话,十七急道:“这怎么相同。十四割的那块玉佩是皇阿玛赏的。他曾经说过,哪个女子若得了这块玉,那女子便是他十四贝子府的福晋。可这块玉佩他却一直收着,根本没送给十四福晋。今日倒被你接下了……”
我冷笑:“月喜还未出阁,有何不可?”
十七却激动了起来,大声道:“你接了四哥的发簪,已是四哥的人了。再无道理接十四哥玉佩之理!”
我缓缓起身,拉低衣领,把那道隐隐可见的疤痕现给十七看,一边说道:“这便是你四哥亲手杰作。当时若非十四爷的照料,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在这里理直气壮地教训我?”
十七楞了一下,还是不死心道:“月喜,你听我说。你不清楚……”我打断他的话头,使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出门,哀求道:“十七爷,您也放过月喜吧。月喜再不奢望什么了。求求你也别说了。再怎么说,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法改变了。”
听见十七在门口重重跺了一下脚后转身离开,我才无力地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无论任何人,即便是我这般拜金的功利主义者,在被自己全身心付出,去深爱的人伤过之后,那道伤口都是难以愈合的。即使好了,那里也是道碰不得的疤,永远是个口子,更是条鸿沟。
呆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从柜子里找出十四送我的那个玉佩。十四于我有恩,我决不愿意十四是因为我的缘故而被胤禛发配到景陵孤苦终老的。我虽给不了十四情意,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我至少不能害他。
取下发髻上的头钗,将头发打散梳理时,房门响了起来。开门一看,却是乐茵。因为上次陷害乐茵做我替死鬼的事,心中好是歉疚。见是乐茵,便笑道:“怎么想起这大晚上的来找我?”
乐茵关上房门,一脸焦急地对我说道:“月喜,四爷病得好重。你去看看他吧。”
我浅浅一笑,对于胤禛我可清楚的很,他当了十三年皇帝才死的。如今康熙还健在,他哪有那么容易翘辫子。装重病博人同情,骗我心软吗?这种桥段现在连台湾的肥皂剧都已经弃用了,对我而言更是白搭。倒了杯茶给气喘吁吁的乐茵道:“姐姐缓口气,别呛着了。王爷病重,应该传太医,而不是找月喜。”
乐茵一把抓住我的手急道:“月喜,我是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事情,但四爷的病真的不是哄人的。太医院已经派了几拨人去了。病得已是卧床不起了。”
拿起梳子继续梳理我那过腰的黑发,不紧不慢道:“王爷自有他的福晋照料,我一个皇上的宫女跑去凑什么热闹。”
气急败坏的乐茵大力地将茶杯放在桌上夺门而去。心疼地检查了一下茶杯是否无恙。今天已经损失了一个了,它的兄弟再不能有差池了。众人皆以为我无情无义,殊不知哀莫大于心死。既然没人爱我,我就只好加倍地爱自己。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几年,孤儿出身的我比谁都清楚,金钱在这个世界上巨大的魔力。纵然它买不到我爱的人,但它至少可以为我遮风避雨,让我吃饱穿暖。没了胤禛,月喜也还得好好的活下去。
又过了几天,情况仿佛真的不对劲了。太医院的白胡子太医们一天三趟地往乾清宫跑,给康熙汇报胤禛的病情。
还是上次那位给胤禛做假病历的周太医,这次一头大汗地跪禀康熙道:“雍王爷高热多日不退,兼恶寒,头痛,咳嗽。经臣等会诊,发现王爷脉浮紧,舌却不红,但无法发汗。此病性属寒,病因为外感寒邪;病机是风寒袭表,肺卫失宣。辨证为伤寒表证,即太阳伤寒证。虽经臣等对症处方,并辅以针灸,药熨,敷贴,导引等多方治疗,可就是,就是……”
康熙冷斥道:“就是药石无效,岌岌可危是吧!”
一众太医在下面不断磕头,齐道:“臣等无能,请皇上治罪。”
见康熙面色不善,周太医又道:“臣尚有下情,请皇上容禀。”康熙微微颔首,周太医才道:“王爷府中奴仆众多,人声喧杂,自是不利于王爷静养。臣斗胆请皇上将王爷移至圆明园清休。身边也不要跟从过多的下人,以便于王爷休养。”
康熙冷笑道:“你们不是说四阿哥病得不轻了吗?还能车马劳顿,到圆明园去吗?”
周太医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回道:“正因为圆明园地处京郊,清幽静寂,才适合王爷的静养啊。皇上要是不放心,就请派个身边信得过的人负责照顾王爷吧。”
太医罗罗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我是跟听天书一样,一句都不懂。什么“袭表”“失宣”之类的DD,真是初次闻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啊。还好康熙比较言简意咳,一句“药石无效,岌岌可危”就让我知道了胤禛这次是真的病厉害了。心里虽然还有芥蒂,却也忍不了的担心。但一听到周太医向康熙建议找专人照顾胤禛时,便暗暗叫苦,慢慢地往后挪动,鸵鸟般地希望康熙不会发现自己而逃过此劫。
偏偏康熙又是个出名的好记性,我还正在退呢,他已将赵昌唤了过去,问道:“上次四阿哥得病久而未愈,朕是派月喜去照顾的吧?”
看见赵昌频频点头,我真恨不得找根钢筋把头给他撑住。免得乱动,祸及我月喜。又恨恨地看了看周太医,这个老头子摆明是胤禛一伙的,故意下套让我钻呢。老康啊老康,我还得留在宫里服侍你和弘历呢,你让玉华,喜蝶她们去吧。到了关键时刻,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最惧怕胤禛的喜蝶也出卖了。
还在幻想康熙不见得会让我这个弘历的半个保姆走的时候,赵昌已对我下了“死亡通知书”:“月喜,你待会就回去收拾下,明天到圆明园去服侍雍王爷。”我凄惨地望向赵昌,我都快忘了,他也是胤禛的人。老天爷,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呀!
忽然,一个太医越众而出,向康熙禀道:“皇上,因王爷贵体欠安,故不可接近女色……”听得我大喜,我就不是女色吗?换小多子去吧。只可惜我拿着半截话就开跑,高兴早了。该名太医的意思是不要胤禛的福晋们跟着,美其名曰免得胤禛分心劳神,不良于治疗。让圆明园里留下宫女太监边可,剩下的重任由我月喜一肩挑起。晴天霹雳啊,我定睛一看,差点晕过去,这不也是胤禛手中的里太医吗?看来,他们是下了心非得让我去了。我,是躲不掉的了。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康熙一锤定音:“月喜,你明天就过去圆明园吧,至于弘历,他还是留在宫里读习。你倘是把四阿哥照料的妥帖,朕重重赏你。”
欲哭无泪地看着康熙,康大爷,书上不是都说你对胤禛不咋的,不在意的吗?干吗他生个不会死的病你都这么紧张啊,还把你的近身侍女送入虎口,天理何在啊?那些不负责任的历史书作者,你们给我滚出来,有你们这么乱写误导消费者的吗?就算是我买的都是盗版,你们也不能盗的面目全非啊!胤禛,上辈子我一定欠了你很多钱没有还,这辈子才这么衰的,救命啊!
皇命难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背负着重大的历史使命,被一辆四轮马车运送去了圆明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