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略,你千里迢迢的远道而来,下官本当备下丰盛的酒宴,与李经略接风洗尘,可边事艰难,下官手中实在拮据,因而只能请李相公吃此粗食,心中实在是...实在是...”</p>
宋秦凤路凤翔府一家食铺当中,任谅面带歉意的对李三坚说道。</p>
“实在是什么?”李三坚咬着一块肉夹馍,含含糊糊的说道:“这已经很不错了。任公啊,李某可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出身了呢,吃不得半点苦,当年琼台儋州之时,有这么口吃的,却也是感谢上苍呢。”</p>
所谓肉夹馍其实是肉夹于馍中,凤翔府的馍与关中其他地方的馍有些许不同,其馍外观焦黄,条纹清晰,内部呈层状,饼体发胀,皮酥里嫩,火功到家,食用时温度以烫手为佳,且凤翔府肉夹馍是热馍夹凉肉。</p>
李三坚是真的饿了,一连吃了三块,吃了个满嘴流油的,再加上美味的羊杂汤,简直是惬意极了。</p>
山魁、许彪、费景阳、燕四等人也是如此,吃了个不亦乐乎,除了蔡樱雪。</p>
蔡樱雪一脸鄙夷之色看着众人吃喝,最后干脆离开了食铺,跑到凤翔府街上看风景去了...</p>
“素闻李经略出身贫寒,为官也是清严忠直、居家简约,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任谅闻言点头道:“颇有我朝包拯之风呢。”</p>
“呵呵,任公谬矣...”李三坚喝了口羊杂汤后笑道:“敝人不才,岂敢与本朝包拯相提并论?李某虽出身贫寒,但也爱财,穿金戴银的富贵日子,又有何人不愿意过?不过君子爱财,当取之有道也!李某爱财,却决不取公中一文,其缘由就是公中的每一文钱均源自百姓。‘尔奉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李某取公中一文,便是盘剥百姓一分。李某出身贫寒,深知百姓之苦,盘剥百姓,李某又居心何忍?”</p>
“山魁,拿来!”李三坚随后唤三魁道。</p>
“啊?唔唔...”山魁刚刚将大块肉夹馍吞下肚去,闻言慌忙自包裹之中取出一块用绸布包裹的牌匾递给了李三坚。</p>
李三坚接过牌匾,打开绸布,并用绸布将牌匾用了擦拭了一番后,立在木桌之上。</p>
众人见状连忙看去,只见牌匾上书“祛礼戒贿”四个黑字。</p>
“此为本官自泉州带来的,此物一直陪伴在本官身边。”李三坚随后看了一眼凤翔府诸官后缓缓的说道。</p>
众人闻言均是惊疑的看看李三坚,又看看任谅。</p>
片刻后,众人心中均是明白了李三坚之意,这是他在提醒他们了,为官一方,当廉洁自守,不得为危害百姓之事。</p>
素闻李三坚为一名清官廉吏,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p>
当年此人可是在宫阙之外,活活打死一名皇亲国戚、当朝国公呢,其后又与蔡京、朱勔之辈斗了个天翻地覆的,因此李三坚应该并不像他表面这样的人畜无害的,当是个面和心狠之人。</p>
看来今后需收敛一些了,否则犯</p>
在他手中,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p>
此时凤翔府诸官之人廉洁之人当然是欢欣鼓舞的,可贪官酷吏却有些惴惴不安的。</p>
“素闻李经略为爱民如子之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下官敬佩之至。”任谅闻言肃然起敬,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p>
“任公免礼,论公某为主,公为辅,可论年龄,任公却为李某叔字辈的,因此不必如此多礼,诸君也不必如此拘谨。”李三坚先是让任谅坐下后,对凤翔府诸官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等为官之人心系百姓,视百姓如子,百姓自然会视我等为父母,若是我等视百姓如猪狗,百姓自然也会弃我等而去,此为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民如此,军亦如此。”</p>
“下官等受教了。”凤翔府诸官一起应道。</p>
凤翔府诸官之中欢喜者有之,惴惴不安者有之,痛恨者有之,口服心不服者也有之,总之各种心情都有,各种复杂的神情也有。</p>
“彩...”正在此时,食铺忽然走进一人,大声喝了一声彩后说道:“老夫许久未听到如此精妙之言了,李经略果非凡人也!”</p>
李三坚等人闻言连忙转头看去,只见食铺之内站在一名年逾六旬,身体硬朗的老人。</p>
老人须发已经花白,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两只深陷的眼睛,却是异常的深邃明亮,炯炯有神的看着李三坚。</p>
穿一身青灰色棉布长衫,腰不弯,背不驼的,显得与年龄不符的精神、硬朗与矍铄。</p>
“老种相公...”任谅等人识得此人的人,顿时惊讶的说道。</p>
老种相公?种师道?李三坚闻言顿时也是呆住了,名闻天下的老种相公,种师道居然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李三坚不由得盯着种师道多看了几眼,而默不作声。</p>
“下官种...”种师道以为李三坚怪他不够恭敬,于是躬身打算施礼拜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