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过程中,人们兴致勃勃地谈论了一路,大多数都畅想七星泡美好的前景。当然喽,也有几个女人红着脸,小声探讨着什么。
到了村口,忽然听到一阵咩咩声,却见一块空地上插着几根木头橛子,上边拴着几只山羊,大概是没人经管,饿得咩咩叫。
“谁家的羊,都管好喽,要是跑到草甸子上啃草,直接杀了吃肉!”村长叔放下狠话,无论是山羊还是绵羊,吃草的时候都会破坏草根,而草甸子上的小草刚冒芽,确实不抗祸祸。按照大家商量好的,这头一年一定要禁牧。
好像是八爷家的——有人说出这几只羊的来历。要是放到前些年,家家户户都有几只羊,这几年越来越少了,所以比较好认。
上午被八爷训斥的那几个半大小子不愿意了,二胖子嘴里嘟嘟囔囔:“不叫俺们祸害草甸子,这几只山羊祸害得更厉害——”
他老娘一听,连忙往家拽孩子。不过这样的半大小子最难弄,梗着脖子不肯走。看到八爷脸色不大好看,李大明白上前解围:“这是奶羊,八爷天天早晨都喝一碗羊奶,所以身子骨才这么硬实。”
“喝个屁,彪子,下午就把这几只羊宰了,给大伙吃肉。咱们黑瞎子屯多少年了都没有这么大的喜事,好好庆贺庆贺!”八爷一点都不含糊,有点心疼地瞄了那几只山羊一眼,然后拄着拐棍回家了。
他老人家那略显佝偻的背影,瞬间变得无比高大。
杀还是不杀呢——彪爷也后赶上来,不过有点念咒。
“宰了吧,到时候合作社给八爷补偿。”李小胖也觉得应该庆贺一下,就以合作社的名义出头,毕竟老爷子养几只羊也不容易。
有羊肉吃喽——大伙更高兴了,尤其是三胖子,凑到李拜天跟前,使劲挑着大拇指。
彪爷干这活手掐把拿,等下午大伙出工的时候,三只羊已经收拾得利利索索,正在那拾掇羊杂呢,这玩意熬汤才鲜呢。就近找了几家,用大锅把羊肉羊杂都烀上,大伙干活的时候更起劲了,动力十足。
村长还不大放心,又往黑瞎子泡那溜达了两趟,果然水面在一点点扩大,相信只要过上个把月,就能恢复当年的规模,于是更乐得合不拢嘴。
晚上收工回来,各家各户都端着个大饭盆去领肉,李小胖也不例外,傻叔端着个大洗衣盆,挤在队伍最前边。
“傻子,你这是想连锅端啊!”旁边有人开玩笑。
李小胖急忙端着个饭盆把傻叔给换下去:洗衣盆怪脏的,咋吃啊?
连汤带肉弄了大半盆回去,乳白的汤里飘着羊肠羊肚,胖子又从园子的简易棚子里摘了点绿油油的嫩香菜洒在上面,喝上一口,一直鲜到肚肠里。
“天天吃羊肉!”傻叔难得开口说话,他捧着根大骨头,啃得那叫一个欢实。
猴三在旁边也跟着点头,这货正啃羊排呢,啃了一半之后,就往身后一扔,被青子用嘴接住,然后接茬啃。
这样的日子不远喽——李小胖乐呵呵地给丫丫撕了一条羊排,心里美滋滋地畅想着……
整个四月份,黑瞎子屯的人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草甸子一天比一天扩大,黑瞎子泡的面积也一天天扩大,村前的小河已经有了潺潺流水,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和远方的大河连通。那边叫三岔口,是嫩江和松花江以及这个黑瞎子河的交汇地,只不过现在应该叫两岔口了。
李小胖又紧急调运了几车草籽,大伙热情这么高,当然要趁热打铁。不过这批草籽,可就不是免费的了,为此,合作社有限的存款又少了一大截。而七星泡的面积实在太大,根本种不过来。距离黑瞎子屯稍远的地方,就只能在原来的泡子边河道边先种植一些。因为大伙都相信,既然黑瞎子泡能活过来,其它几个更大的泡子也不在话下。
事实上,李小胖也一直在偷摸地努力,可是这水磨工夫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一切都得慢慢来。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可是最近几天,大伙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因为在那些刚刚长了寸许长的小草旁边,出现了一个个的小土堆,密密麻麻,几步远就一个。
而土堆附近的青草,则开始一片一片地枯黄死亡,看得大伙心里滴血,眼里冒火。
“这些该死的瞎目鼠子,活该扒皮抽筋!”大伙恨得牙根直痒痒。所谓的瞎目鼠子,学名叫草原鼢鼠,因为眼睛小视力差,所以叫瞎目鼠子。
这玩意很少到地面活动,基本上都是在地下打洞,专门破坏草根,是草原一大害。李小胖也曾经叫丫丫领着大黄二黄过来剿匪,无奈瞎目鼠子藏在地下,大黄公母俩有劲使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