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一阵对答,无非是些吏部的事务,又过了许久,吏部尚书才躬身退下。浪客^中文**-.lk皇帝出了会儿神,瞥眼看见莫言歌,不禁一笑,眉宇间颇有些慈爱之意,笑道:“言歌,前几日你一直告病,如今可好些了?”
“谢皇上关怀,臣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皇帝笑着,审视着眼前的重臣,数日不见,略消瘦了些,但眼神依旧坚毅,举止从容,浑身上下都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眼神中不自觉地赞赏着,道,“你王妃的事情,朕也听说的,确实为你感到遗憾。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言歌你的人才地位,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女子相配吗?哈哈哈,你应该能猜到朕为什么召你来了吧?”
莫言歌拱手为礼,沉声道:“想必是与青阳公主有关吧?”
以往每次说到楚青阳,莫言歌都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这次居然主动提起,皇帝自觉有望,不由得心怀大慰,抚须大笑,道,“先前,太子跟我说,为人君者,也不好拆散夫妻,要青阳跟你的王妃做平妻,朕总觉得有些委屈了青阳,还有些犹豫。这下倒好!”说着,敛了笑,正色道,“忠勇亲王莫言歌听旨,忠勇亲王莫言歌骁勇善战,为国尽忠,建功赫赫,朕有女青阳,端庄贤淑,正堪婚配,特此赐婚!”
旁边楚笙神色微变,楚筝却抿着嘴,站得直挺挺的,神色木然。
莫言歌深吸一口气,从旁边走出,站到中央,拂衣下跪,缓缓道:“谢皇上隆恩,但,臣不能接旨!”
“朕就知道——”皇帝的微笑忽然僵住,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莫言歌抬头,清晰地道:“臣不能接旨!”
楚笙眼角流露一丝惊喜,却不敢表露,乜了眼楚筝,心中暗暗欢喜。
“为什么?你给朕一个理由!”以往,皇帝只是暗中以言语试探,往往刚开个头就被莫言歌截断,心中虽不悦,倒也罢了。这次因为忠勇亲王王妃被逐出府一时,心中笃定莫言歌会接旨,这才正式赐婚,谁知道却被直言拒绝,在两位皇子的眼下,难免有些下不来台,恼怒起来,道,“朕的青阳哪里配不上你,你说!你说!”
“青阳公主一切都好,但,臣不愿意!”
皇帝怒吼道:“什么叫做你不愿意?你竟然敢用这样的借口敷衍朕,”
“臣不愿意娶青阳公主为妻!”憋在心中数日的话说出口,莫言歌心中反而松弛了下来,淡淡一笑,抬起头来,睁着双眼,直视着皇帝,面沉如水,“臣倒是想要问问皇上,臣与臣妻感情深厚,皇上却令太子传旨,要臣休妻,另娶青阳公主为妻,否则就要赐死臣妻。w-w-w.Lk。皇上,您凭什么这样做?”
“就凭朕是皇帝!皇帝大怒,拍案而起,“朕的青阳公主对你一片深情,朕给她做个主,不行吗?”
莫言歌平静的面容上带了一丝讥讽:“皇上,臣承青阳公主错爱,惶愧不安,只是,青阳公主对臣有意,臣就要娶她吗?青阳公主是您的女儿,您疼惜她,那臣妻呢?她就活该被休弃,或者被赐死吗?臣妻是与臣自幼定下婚约,如今克尽着妻子的职责,与臣夫妻情深,皇上这样做,分明是仗势逼婚,臣怎能心服?”
“你——”皇帝怒极,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微微侧首,犹带怒气道,“后来,朕不是改了旨意了吗?朕已经委屈朕的青阳公主与你的王妃并列为平妻,这还不行吗?”
“不行,皇上,”莫言歌诚挚地道,“臣是个武将,南征北战,到处奔波,极少回府,与臣妻成亲两年,相聚的时候却连四个月都不到。只一个妻子,臣都已经辜负了,哪里还能再来一个青阳公主呢?若真娶了,岂不是辜负了两个人?”
听他言辞恳切,皇帝微微气消。
他素来知道莫言歌的为人,正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正直磊落,虽然书读得不好,但却是真正的君子,也就是因为这样,纵然莫言歌已经娶妻,他却还是想要给青阳赐婚,因为他知道,这个刚正耿直的君子,只要娶了,就会竭尽所能地对她好,绝不会亏待!
“朕明白你的担忧,可是,青阳对你一片深情,应该不会介意。”
“但是,臣会介意!”莫言歌深深地磕了个头,颤声道,“臣自幼父母双亡,被养父养母收养,心中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安稳美满的家,一个能够让臣觉得安心,觉得快乐的地方。臣要娶的是妻子,是一个要跟臣相扶走过一辈子的人,臣妻足以胜任。臣并不想再娶一个心狠手辣,耍手段,弄心机的人进府,闹得臣家宅不宁!”
皇帝闻言又怒:“你居然说朕的青阳公主心狠手辣,耍手段,弄心机?”
“难道不是吗?上次皇上宣臣入宫,臣妻无故落水,难道只是意外?还有,”莫言歌咬牙,眼中慢慢有莹光浮现,咬着唇,几乎难以成言,许久才慢慢道,“还有之前臣妻被臣逐出府一事,皇上难道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吗?这些日子,谣言遍起,添油加醋,将臣妻传得污秽不堪,皇上难道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吗?这算不算心狠手辣?这算不算耍手段,弄心机?”
皇帝一滞,几乎有些口不择言:“你的妻子自己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是你自己捉奸在床,难道还有错吗?”
“以前的事情,臣不想再提。浪客^中文**-.lk但这些日子,臣与臣妻朝夕相处,对她的为人清楚得很,以前的事情,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她连蒋安国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与他私通?还是说,皇上要臣将臣府上的徐福等奴才连同蒋安国一道审过,将所有陷害臣妻的人一并审出,才肯罢休?退一百步来说,就算臣妻当真与人私通,罪犯七出,休妻与否,也是臣自己做主,与人何干?”
“你——”皇帝再次语结,“等等,你知道你的王妃是冤枉的,你却逐她出府——”
他忽然醒悟,怒不可遏,将身来的奏折全部拂乱在地,来回踱步,许久才停下,咬牙道,“你是故意的,你将计就计趁机把你王妃送出京城,免得被朕赐死,是不是?莫言歌,想不到你也会耍心机了?”
“皇上,您错了,臣没有能力送臣的王妃出京。”莫言歌咬着唇,泪雾迷蒙,一字一字地道,“先前愚钝,自认为行事正当,无愧天地,无愧我心,就万事无惧,除了战场上耍诈用计之外,从来坦诚对人。结果臣现在自食其果,臣的府内,军营里都有别人的耳目,行事无一处能瞒过人去,若想秘密送臣妻离开,只怕最后反而先落到别人手里。所以,臣只能违心冤枉臣的妻子,冤枉她与人私通,把她逐出府们,希望老天爷保佑她平安无事!如非必要,臣何必耍这样的心机?”
皇帝一时之间,竟被震住,望着那道刚硬不屈的身影,居然心中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