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正事？”</p>
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和桌上沾染的茶液，明羽忍不住反问道。</p>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去摸摸德莉莎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了。亦或者，眼前的这个学园长是某个金毛孙女控变的？</p>
可当看到学园长脸上那不容侵犯的严肃神情时，明羽才意识到对方是真的在和他商量这种问题，而非不正经的玩闹。</p>
“我有一个朋友……”</p>
长叹了口气，德莉莎幽幽地说道。</p>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老人家还搁这玩“无中生友”？</p>
得亏学园长的表情足够郑重，明羽才没有把那句“你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说出口。</p>
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再帮学园长续了杯，明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p>
“她有一个学生，一个很优秀的学生。”</p>
仿佛是太过口渴了一般，德莉莎将整杯茶一口喝干，润了润喉咙后才继续开口说道。</p>
“可有一天，她的这个学生遭遇了极大的失败和困境。在对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这个朋友却因为一些其他事情而忽视了她的学生，以至于将她近乎逼上了绝路。”</p>
“但在这时，她的学生正巧遇见了一个肯对她施以援手的人。依靠着这个人的帮助，她才最终从绝境中走了出来。”</p>
“由于这个人的帮助，她避免了自我毁灭的结局，并在这个过程中对这个人产生了倾慕。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却发现对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p>
说罢，德莉莎又再喝了口茶，用无比锐利的视线注视着身前的明羽，缓慢而沉重地说道：“你觉得，那个人该怎么办呢？”</p>
“……”</p>
没有回答学园长的问题，明羽将目光垂下，视线落在了桌上的茶杯上，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连“这个时候不应该问你那个朋友该怎么办吗”这个槽都没有吐。</p>
沉默良久，明羽才抬起头来，竭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又不是那个人，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呢？”</p>
可面对明羽的这个答案，德莉莎眉头明显地皱了皱，以颇不耐烦的口吻道：“不要给我装傻！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p>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明羽看着面前的学园长，“你那个朋友，真的能忍受自己的学生被脚踏两条船？”</p>
直到这个时候，明羽仍不忘给学园长留个面子，没有戳破这个“无中生友”的把戏。</p>
听到明羽的话，德莉莎也感慨似的长叹了口气，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p>
顿了半晌，德莉莎才想清楚了什么似的抬眸直视着明羽的眼睛，缓缓说道：“这是一个濒临破灭的世界，没有人知道它还有没有所谓的明天。而且，我们都是战士，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意外发生。”</p>
“哪怕你们都是律者，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可有些事情，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p>
用沉重的语气说着，德莉莎已经连伪装也不屑于再去做了。</p>
“这个时候，有些规矩是可以变通的。”深吸了口气，德莉莎看向明羽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却也添了几丝温柔，“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你是不会让那个孩子受委屈的。”</p>
看着眼前的德莉莎，明羽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p>
究竟是这个世界太过疯狂，还是自己跟不上时代？</p>
“但是，为什么是我？”摇了摇头，明羽露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来，“我是说，温蒂怎么会……怎么会那个呢。”</p>
即便他不认为在经历了圣痕空间之后，温蒂还会一直憎恨自己，可明羽没有自恋到以为对方会喜欢他。</p>
说着，明羽还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左臂袖管。</p>
由于制作项链耗费了太多精力，导致他现在还没有能把手臂重生回来。</p>
“这件事情，温蒂也很愧疚的，一直都想着要向你道个歉，以及感谢你对她的那些帮助。”目光微微低垂，德莉莎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只是因为崩坏的侵蚀而有些无法控制自己而已。”</p>
点了点头，明羽也无法否认德莉莎对于温蒂的评价。</p>
在原本的时间线，她能被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布洛妮娅感动得一塌糊涂，完全可以说是善良天真过头了。</p>
以她那S级女武神种子的身份，温蒂自然不可能会没有见过机器人，甚至还不知道有外骨骼装甲这种东西。如果她真的如此无知的话，那明羽只能怀疑天命女武神培训的水平了。</p>
可纵然这样，温蒂却依旧将布洛妮娅对她的善意牢记在心，哪怕被崩坏扭曲理智后也不愿同几人进行战斗。</p>
当然，也不排除是布洛妮娅撩妹水平太高的原因，毕竟那可是能在西伯利亚孤儿院开后宫的人。</p>
似乎是看出了明羽仍不愿意接受她的话，德莉莎眼眸微转，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才沉声说道：“在温蒂最为艰难的时候，是你向她伸出了援手，也唯有你……向她伸出了援手。”</p>
顿了顿，德莉莎直直地盯向了明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如同，当初的绯玉丸一样。”</p>
“学园长，这不一样！”避开了德莉莎的视线，明羽的声音依旧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个时候，不止我一个人在帮助温蒂。”</p>
即便丽贝卡事败而死，但那份情谊却仍是存在的。</p>
“可现在，她只有你了。”</p>
没有在意明羽的辩驳，德莉莎苦笑着说道。</p>
“而且，如果你没有能成为冰之律者，她也还没有成为风之律者的话，你是不是还打算拿走渴望宝石代替她成为律者？”</p>
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德莉莎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调侃。</p>
虽然有心想要辩驳，可看到了学园长眼中那坚信的眼神，明羽就知道自己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p>
除了在心中暗骂温蒂太过实诚外，明羽也只能默默咽下了这个苦果。</p>
毕竟，以如今的事实，再结合他当初在大洋洲对于温蒂的承诺，的确很容易得出这样一个结果。</p>
但实际上，明羽当时还并不清楚自己所背负的命运，只是在谋划成为一个普通的律者，再在温蒂成为律者前夺走她的渴望宝石而已。</p>
以律者的资质，要容纳一颗宝石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也同样可以避免温蒂在原时间线那般的结局。</p>
可是，现实的发展却超乎了明羽的预料。</p>
由于他的出现，致使丽贝卡错估了时机，令温蒂成为风之律者的时间大大提前，并最终导致了如今这副状况。</p>
看着学园长这副自信的模样，明羽怎么也无法将事实的真相说出口。</p>
而且，即便他道出了事情的真实面目，也已经无法改变学园长先入为主的想法了。</p>
“我不管你打算用何种方式取走渴望宝石，也不在乎你想用那块宝石做什么，但你确实是在温蒂最为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p>
或许是看出了明羽的抗拒，德莉莎身体微微靠前，用紧逼的语气说道。</p>
“但是，这和喜欢没有任何关系！”</p>
身体不自觉地后仰，明羽的声音中满是无奈，却仍旧透着一股坚定不移。</p>
“感情是可以相互培养的。”用确凿的语气说着，德莉莎的眼眸中写满了认真，“难道你会讨厌温蒂吗？”</p>
“我的确不讨厌温蒂……”避开学园长那咄咄逼人的视线，明羽长叹了口气，“但这和讨厌与否也没有关系，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强扭的瓜不甜。”</p>
“这瓜甜不甜，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温蒂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会喜欢她的。”面对明羽显而易见的拒绝，德莉莎依旧不肯放弃，“而且，左拥右抱什么的，你难道就不想要吗？”</p>
听着学园长诱惑力十足的话语，明羽心底的某处开始蠢蠢欲动，却又立刻被他的理智和情感给强行摁死。</p>
但明羽不可否认的是，学园长说的未来的确可能存在，他或许真的可能会喜欢上温蒂。</p>
哪怕单以容貌而论，温蒂也是一流的水准。</p>
而且她的心底极为善良，责任心也很强，明羽似乎很难找到厌恶对方的理由。</p>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往这个领域踏出半步，连动动念头都是一种罪恶。</p>
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水晶宫的日子，可明羽很快却发现自己对于琪亚娜她们很难有心动的感觉。</p>
对于这些他所熟悉的少女们，明羽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如同他对于这个世界始终缺乏归属感，总是有种若有若无的疏离一般。</p>
纵然这些人如今已经是真实而鲜活的存在，可明羽总是会时不时地将她们与游戏角色联系在一起，带入本不该有的情绪。</p>
甚至，连当初的绯玉丸在他眼中也是如此。直到这位少女日益展现出了令他意料之外的一面，还始终对他不离不弃，才让他被冻结的那一部分情感渐渐融化。</p>
最终在逆熵基地外的一战中，少女不顾自身安危强行使用地藏御魂，凭借神之键的力量蛮横地闯破明羽的心防，令他终于不再掩饰和逃避。</p>
见到明羽的沉默，德莉莎显然认为这是他有所意动的表现，便继续用诱惑的声音说道：“你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绯玉丸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崩坏的危机更是迫在眉睫，寻常的伦理道德已经很难对你们产生束缚了。</p>
只要你不反对，绯玉丸那边也可以由我去说服，我一定会让她同意的……”</p>
“学园长！”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悸动，明羽皱着眉冷喝道，“绯玉丸如今，已经和地藏御魂没有关联了。”</p>
听到明羽突然的打断，德莉莎不由一顿，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回应道：“我知道啊。”</p>
正是因为知道绯玉丸和地藏御魂的关联已经断绝，她才敢把侵蚀之键如寒狱冰天一般束缚起来，而不是交由绯玉丸自行保管。</p>